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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就是那個方明京嘛。記得、記得,哪會不記得,啊哈哈哈。」朱琳邊笑邊點頭,伸手拍了拍方明京的手臂訝異道:「唉唷,沒想到你虛弱歸虛弱,手臂還是有肌肉嘛。」
  方明京客氣微笑,轉頭看向季淳說:「你近視了啊。」
 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人不曉得是關心還是隨口一問,季淳敷衍點了下頭,跟著問了句沒頭沒腦的話:「方先生,你有宗教信仰嗎?你相不相信鬼、外星人這些?」
  這問題惹來朱琳一記白眼,方明京倒是淺淺一笑不以為意的回答:「我沒宗教信仰。這些事,信或不信都沒有什麼損失吧。不過我個人是選擇性接受,前提是有證據的話。」

  季淳一臉瞭然點頭靠回沙發背上坐著,朱琳跟方明京繼續討論合約的事,這一紙合約一租就是一年。方明京蓋完印簽好名字,與朱琳一同看著季淳,季淳挑眉問:「幹嘛?」
  「你說呢。」朱琳抿了下嘴提醒道:「還要你的簽名啦。你以為這房子只有我有份哦?笨蛋。」

  季淳這才匆匆跑回房間找印章,上樓時還聽到朱琳對一個外人嫌棄著:「見笑了。我弟從小就少根筋,笨笨的。這點跟我爸真像啊,唉。」

  聽到姐姐向方明京揭自己醜事,季淳就莫名一陣彆扭,那好歹是以後要同在屋簷下相處的人,所以他格外在意了吧。合約就在朱琳搶過弟弟印章蓋完,催促他簽完字之後完成,後續事宜就交由工作性質較自由彈性的季淳負責,朱琳得準備出門工作。

  季淳幫姐姐把值班時要喝的湯熱好送她出門,回頭往三樓關切一下方先生的情況,方明京坐在套著淡藍格紋床單的床上若有所思,他站在門邊故意清嗓發出聲音說:「那個啊,床單是我用過一次新的,之前百貨公司周年慶買的,你要是不喜歡可以換掉不要緊。其他家具因為怕你不需要都先搬去一樓倉庫了。你如果想挑我可以帶你去看,有把鑰匙等下找給你,慢慢思考也沒問題,要自己買也完全OK,只是房間要打洞拆什麼或裝潢呢,得照合約來,先通知我們一聲就是了。」
  「好。瞭解了。」方明京繼續坐在床邊,房間門一開就能看到左側是床,右方一片空位是因為家具搬空,門的左側是浴室,門內右側是衣櫃,窗子也在右方,格局和季淳房間相同。

  季淳望著方明京的微笑也努力想釋放善意,想了下又說:「你入住前我都打掃得很乾淨,除了房間,其他空間像是一樓停車間、二樓客廳廚房都是共用,所以至少兩個禮拜得找一天一起打掃。理想是一個禮拜一次啦,但是通常都是我在掃……反正有需要再敲我的門,我們都是男孩子,方便交流。」
  「呵。好的。」

  方明京的回應太簡短,季淳每講完一句都在質問自己究竟是扯些什麼,最後只好尷尬笑了笑替人家把門關上,自己摸摸鼻子回房間了。

  回房後季淳貼在門板上深呼吸,捏起鏡框揉眼,自言自語嫌惡道:「馬的,我在緊張個屁。他是房客,而且是我姐的國小同學。」
  說起來他和方明京唯一的交集就是廢棄遊樂園探險那次,怎麼想都是令人不舒服的記憶。

  過了幾分鐘,季淳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咳嗽聲,咳得還不輕。真的不要緊嗎?季淳不由得有些擔心,這下又想起朱琳那個人,完全是雙重標準,之前還怕人家體弱有毛病租下來萬一出事很麻煩,這方先生還不是同樣病弱的咳咳咳嗎?

  上午就在季淳胡思亂想、打混摸魚,以及隔壁不時傳來的咳嗽聲中度過。中午十二點多,季淳到樓下燒開水,打算煮麵條吃,他抬頭往樓梯發呆一會兒,自言自語著:「怎麼忽然這麼安靜。該不會病倒了吧。」
  季淳多抽了一束麵條放一旁備用,趁水還沒燒開跑上樓敲門喊:「方先生。方先生,你中午的午飯怎麼解決?我正好要煮麵條,要不要來一份?」

  整棟屋子安靜約十秒,季淳不自覺壓抑呼吸,屈起指節要再試著敲門,同一時間方明京開門接住他的手腕,前者訝異那手心相較下微涼的溫度,後者則是自然鬆手回答:「要請我吃麵?」
  「對。」
  「謝謝。」
  「那你等會兒下樓吧。麵線很快的,要蔥、蛋、肉、菜嗎?香油、麻油?素食的話要講。」
  方明京走回房間雙手交叉,上身往床的方向傾,把上衣T桖脫下時回說:「不麻煩。就跟你一樣。」

  雖然只是脫一件T桖、換一件針織衫的短暫畫面,但是沒想到會如此癢眼。方明京的體格遠比季淳以為的好很多,該有的肌肉有,不是單薄纖瘦到只剩皮包骨,寬肩、窄腰、俏臀、長腿,還有小臉,一樣都沒少。
  就是胸口好像有傷口,也許心臟有毛病開過刀,短短幾秒季淳已經腦補太多東西,好像還忘記什麼事,就在這時方明京才拉整衣擺轉頭笑說:「季先生,你樓下在燒水嗎?」
  「啊!」季淳大叫,慌忙衝下樓發現鍋子在乾燒,這下又得重新燒鍋水了。

  他切著蔥花,不由自主想起稍早的事,悶悶嘆了口氣。其實他從來沒想過要喜歡誰,每次有欣賞的對象他都是默默欣賞,等熱情一過戀情就自動結束,不麻煩任何人。
  對季淳來說,失去是件很恐怖的事,越看重的人事物,不管再怎麼努力經營,總有一天還是會分開,或是不再相互屬於。也許是童年的經歷導致他想法悲觀,可是悲觀也有悲觀的好處,對不如意的現實有點抗壓性。

  「這次應該不是吧。」季淳低頭嘟噥,認為是自己欲求不滿罷了,算不上是曖昧的心情。
  下樓的方明京穿著深藍色針織衫,肘間掛著圍巾和一個黑皮革的筆電包,腳上套著灰色棉襪,內褲大概是白底藍紅線條的紋路吧。剛才方明京換衣服彎腰的時候,季淳不小心把細節都看在眼裡,當時內褲露出褲頭,當下的聯想害他放餐具的動作都笨拙不少,為了掩飾這份心虛,只好試著用:「要出門啊?今天氣象說了天氣有點陰,記得帶把傘。」的話帶過。
  方明京點頭把東西放在樓梯邊的矮櫃上,走回廚房問:「需要幫忙什麼?」
  「不用啦。我習慣在客廳邊看電視邊吃東西,你要一起嗎?」
  「都可以。」方明京順手把兩碗麵端起來往客廳走,又說:「等一下我洗碗。」
  「那就麻煩你了。」
  「不必客氣。要長期相處,這個沒什麼。」

  兩人坐下來吃麵,電視頻道轉了一輪最後停在最沒營養的新聞頻道,季淳看著底下新聞跑馬燈用消遣的心態笑了笑,把蛋跟麵調攪和在一起,邊拌麵邊問:「對了,還沒仔細請教你的工作是?」
  「我沒有工作。」
  季淳看他講得那麼理所當然,忍不住用餘光瞄了這傢伙一身行頭,又想到之後租金的事,故作鎮定詢問:「是噢。這樣平常的開銷就不是自己支出吧。啊、抱歉啦,我忍不住好奇問這種隱私的事,你不用回答我啦。麵還合你口味嗎?這個就可以回答我了吧,哈哈哈。」

  該不會這傢伙被誰包養吧?季淳內心為了自己的腦補驚訝吶喊。

  方明京隨著話題一樣笑了幾聲,掩嘴輕咳後說:「也難怪你會這樣想,但我還是有收入,靠著賣一些祖產,勉勉強強可以先這樣過一陣子。等一下是要去學電腦,不瞞你說,我連基礎的電腦知識都還很差勁。」
  「不會連遊戲都不會玩吧,呵呵呵。」季淳敷衍道,心裡又道:「騙肖耶,別跟我說抓影片跟上網你不會。」
  「這個倒是會。我玩新接龍非常厲害。」
  「……你說什麼?」
  「新接龍。」方明京又細嚼慢嚥吃了幾口麵,無視季淳錯愕的反應逕自說:「老師也分享幾個遊戲網站,不過我比較不喜歡那麼花俏的。與其說不好玩,該怎麼說呢……女性角色的衣服布料雖然少,但是太多地方有問題。薄紗的防禦力為什麼那麼高,高的應該是攻擊力加乘才對。」
  「嗯、啊,薄紗啊。現在網遊角色不都那樣嗎?」季淳內心劇場已經停不下來了,他心想這傢伙其實還是懂嘛,而且講出口的話彷彿還經過一番研究,雖然乍聽莫名其妙又好像頗有道理。基本上,眼前這個男人只是想對那些網路遊戲吐槽而已,卻因為個性使然,遣詞用字都太過冷靜平和嗎?

  「麵很好吃。肉片厚薄適中,蔥花搭得很好,湯汁醇厚,麵條也沒有煮太爛,再加一顆蛋我也很喜歡。簡單的料理考驗的是工夫吧。」
  季淳終於忍不住了,噗哧大笑:「我的媽呀,你不要那麼認真評論好不好,單純就是家常菜而已嘛!」
  「我沒有很認真評論啊。只是給予中肯的回應,再說了,是你先問我感想我才講的,否則你只要看人用餐的表情就會明瞭。我說我喜歡吃你煮的麵,你很困擾嗎?」方明京歪頭對人笑得有點俏皮,大姆指抹過泛著油光的嘴角說:「放心,我不會厚顏無恥要你常煮給我吃。改天換我請你吧。」

  方明京的視線越過季淳看了眼掛鐘,喃喃:「時間剛剛好呢。」
  「上課時間嗎?」
  「我把碗筷洗了,時間就剛剛好。」
  季淳看他把桌面收拾好,自己坐在客廳滿臉疑惑,嘀咕道:「感覺像在跟古人交談,又不是說相聲。」

  不過多了一個能互相關照的房客,季淳還是感激的,因為朱琳會收歛不良生活習慣,起碼不會內衣什麼的亂扔,換衣服或上廁所也會把門關好,夜晚看綜藝節目的笑聲不會尖銳得像巫婆一樣,雖然還是會半夜跑來敲他房門下達命令,要他去外頭買食物解饞。

  若是不良習慣被房客見到,季淳就會苦笑回應:「方先生你跟她不是國小同學?很慶幸只有上課才跟我姐相處對吧。我姐骨子裡就是個獨裁者哦。」

  方明京自然會問和一般人一樣的問題:「她對你這樣,為什麼你從來不抗議或爭取什麼?」
  「一家人啊。無損性命跟利益的事就沒啥好爭的啦,她心情差的時候那種氣氛才恐怖。而且她還是有把我放在心上,小時候野狗追我,都是姐姐去把野狗打跑的。」說完他還強調:「姐姐有拿武器,不是徒手打狗。那個氣勢可是連山裡的狗看了都會閃尿吧。姐姐還會幫我嗆高年級的人,也會幫我主持公道,國中我勒索零用錢的時候,她雙手叉在外套口袋護在我面前,朝壞學生咆哮,當時我就覺得她簡直是現代花木蘭嘛。」
  「咆哮……」
  「對啊。雖然她喊的那句我到現在都記得,她說:『我弟的錢就算被我花光也輪不到你們這些廢柴!』這樣。所以每個學期我要付她五百元保護費,她說她算我很便宜了。」
  「這是女流氓了吧。」
  「姐姐說早期流氓是講義氣的。」

  季淳發現自己很愛跟這個人聊自己的事,而且對方也聽得津津有味,雖然講出來之後連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,卻會重新發現自己都沒留意過的事。雖然朱琳的作風很霸道又不太講理,可是終究很保護家人。

  話題來到朱叔叔的收藏以及舊家具,入住十多日,季淳才想到要帶方明京看一下一樓倉庫。說是倉庫,門打開時一眼望去還算整齊,季淳得意的說他定期會打掃,這裡不常使用但也會三個月就清掃一遍,免得什麼蜘蛛蟲子跑進來定居。
  倉庫門內左側是可拆組的置物架,右側是書架,門正對著一幅寬幅彩色水墨畫,畫的下部內容是地獄景象,上部則是星宿圖,幾乎佔據整面牆。

  季淳看方明京瀏覽到哪裡就介紹到哪裡,書是朱泰俊和自己生父的藏書,大多是關於學習數術天文和手抄資料的書籍,不少都是書皮磨到消失或重新包過書背,因為放了防蟲的藥包而有股香味。對一般人來說或許就只是枯燥乏味的雜書,但有一部分則是師兄弟倆交流分享的寫真集或相關刊物,不過寫真偶爾也是屬於久遠的年代。
  方明京拿起幾本書稍微翻看,偶爾掉出做筆記的紙片或不曉得誰的生辰,又或夾著沒用的符紙、人形紙,他頗有興致多看了幾眼問:「這樣啊。不過它們的主人不在,你倒是很用心整理。是個愛書的人。」
  季淳訕笑道:「哪有。我只是看不慣有哪個角落亂七八糟而已,再說家是放鬆的地方,要是看到蟲子的頻率太高我受不了啊。自從朱叔叔搬到新社區之後,這些東西都沒帶走,我就默默接收了。雖然他不太喜歡我跟我姐碰這些東西,我姐是本來就沒興趣,她本身就不喜歡算命,而且她也算是個強運的女人。」
  「所以這些藏書沒人看過?」
  「說出來你可能以為我在唬你,但這邊的書我全部看過。」季淳掃了一眼書架,覺得自己口氣太大,改口說:「幾乎啦。幾乎看過,哈哈哈。」
  「你叔叔不是不希望你們碰嗎?」
  「雖然是這樣,但他也沒有嚴格禁止。一開始被他發現我偷翻這些書還以為他會打我屁股,結果他只是帶我到客廳坐著長談。他知道越阻止,小孩的好奇心就越強烈,與其這樣不如讓我知道這些知識的影響有多少。」

  季淳抽出架上的盒子,從裡面拿出厚厚一疊紙,每層顏色都不同,由白至紫,他手指磨擦著紙說:「其實不光是算命,叔叔他以前也幫人處理一些事。無形界的事,但不是由他解決,他算是個仲介人吧。我爸也是。他們兩個都跟過幾個高人,交情跟親兄弟一樣。叔叔說……」

  「算命這回事兒,準與不準都易造口業。」朱泰俊總是語重心常告戒季淳說:「不光是算命,人生在世,學習或去做任何事都一樣。知道得多或少都要心正,人有時像筆,筆又像是刀刃。」
  季淳那時還小就問:「刀刃是什麼?」
  「就是可以傷人也可以保護人的東西啦。菜刀、剪刀、剃頭刀,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刀,各有作用,一弄不好就會傷人也是可能的,所以做人就要謹言慎行,在適當的時候,發揮自己的用處。」

  憶起童年往事,季淳勾起嘴角微笑,抬頭對方明京講:「我叔叔很愛講這些,我喜歡聽小故事,但是他常覺得講道理就跟講故事差不多。故事總要有開始結束,可是他的道理沒完沒了,我聽著聽著就睡了,很多事就不了了之。我高中也混過一陣子,想翹家跟朋友去窩在網咖玩,然後牽車出門遇到叔叔,他也沒有暴怒打人,只是牽著我的手很溫厚的跟我開口說:『阿淳啊,我們好久沒聊了。你跟朋友有約嗎?很急嗎?不急的話先陪我泡杯茶再走吧。』這一講又沒完沒了,最後我一通電話給朋友,沒出門打混了。」
  「你叔叔真有耐心。」
  季淳表情複雜笑了下,點頭說:「很有耐心。跟唐僧一樣。」

  方明京來到畫前,但對於地獄的畫倒沒什麼感想,反而瞄到角落放置的一卷畫軸。季淳不等他開口就把畫軸從紙盒取出來攤開,畫的是一隻模樣特殊的孔雀,半身雪白、半身青藍漂亮,他得意的跟方明京說:「漂亮吧。牠的羽毛顏色就像地球一樣,美不美?這是我們季家的傳家物哦。」
  方明京歪頭失笑:「傳家物?畫一幅孔雀當做傳家物?」
  「這畫重新裝裱很多次了。還有我祖先的落款,不過我看不是很懂,好像是這邊吧。我爸說,孔雀永遠都是季氏的朋友。」

  方明京面帶困惑,垂眸低吟:「朋友……」

  「對啊。沒想到祖先是個鳥控,我也挺喜歡孔雀啦,幸好不是鴕鳥或小雞小鴨,不然就太微妙了。」季淳打了一個噴嚏,正想開口提議先到外頭透氣,方明京卻直盯著另一個空蕩蕩的角落看,他湊過去補充說:「這裡本來堆了一個大甕。」
  「怎樣的甕?」
  季淳兩手展開比了一個大小,回想道:「差不多這麼大。本來擺在二樓陽台養魚,養了兩隻丹頂,還有蓮花,可是我看那個甕有點好笑,外面是全黑的釉,但是內部有青藍色的山水人物畫。有天我就看到寶物鑑定節目出現類似的東西,外面素的、裡面花的,不過那是個敞口的缸,古早人家拿來放畫作、文章的。我猜那個甕八成也不是拿來養魚,我姐說是拿來醃醬菜的,但朱叔叔就是堅持拿來養魚養花。」
  「後來呢?」方明京挪開視線往回走,不著痕跡帶著季淳往外。「跟著搬了?」
  「朱叔叔搬走之後魚就掛了。八成寒流,溫差大吧。我姐跟叔叔賭氣,所以有天我回來她跟我說已經把甕洗乾淨賣掉了,等叔叔發現要氣他。」季淳聳肩攤手道:「我看他們父女兩個都忘記有這回事了。不過賣了也好,那麼大的東西太佔空間,而且……」

  季淳覺得肩頸發麻,歪頭擠出笑容模糊道:「我不是很喜歡那個甕。窄口的大容器,感覺好像很容易藏老鼠什麼的。」
  「說得也是呢。」方明京淺笑附和說:「但還能藏更大的東西。」
  季淳迷惘的望了他一眼,他又解釋道:「我之前跟你提過,我賣祖產過日子,多少也識得一些古物。所以聽到你家原來也有這樣有意思的東西,引起一點興趣。」
  「可惜賣啦。哈哈哈。」
  「賣了就好。那我也能跟你分享一下以前人流傳的事情。」
  「小故事?」季淳以為方明京想藉機開自己玩笑,他笑著鎖好倉庫門,回頭時方明京沐浴在陽光中,散發的氣息卻有些冷意。

  方明京笑容恬淡,語氣輕鬆的說:「以前行走江湖的術士難免要跟同行或他界的修行者相互較量,有時鬥得狠了,怕力量反撲或是仇家用更狠的招術對付,所以往往要想辦法消弭逆風惡氣,以免禍延自己跟子孫。有的門派不把逆風或煞氣過給活物,會做個替代品,有的就會找一個很大的容器,比如缸甕這樣的東西來,丟些東西進去再施點法術,騙那些東西永遠在缸甕裡,久了或許不好的力量就削弱消失也不一定。當然要常曬太陽,最好放點象徵性的活物。」

  話聽到一半季淳已經忘了笑容,木愣一張臉看人,等對方講完才問:「你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?」
  「只是從前的見聞,跟你分享一下。不管是不是認真還是玩笑,反正甕賣掉了,無從得知。」
  季淳看他笑得無邪無害,無由的一陣毛骨悚然,扭頭衝去撥朱琳的手機,他要問她把甕賣去哪裡了,萬一那個東西真的有什麼古怪的話,那就是害人的東西。以他直覺,拿到的人不太可能沒事。

  「季先生,我嚇到你了嗎?」
  季淳回頭看方明京有些擔心的走來,沉著臉搖頭說:「不是,謝謝你分享見聞。我想我還是搞清楚我姐是怎麼處理那個甕比較安心。」
  「甕在你家這麼久都沒事,你太緊張了。抱歉,我果然不該講那種故事讓人不舒服。」
  季淳握著電話,表情嚴肅的吐了口氣調整呼吸,然後對方明京坦承道:「不是你的問題。是我、其實我偶爾,常常,噯……還蠻常看到奇怪的東西啦。不然就是聽到或感覺到,嚴格說我不是很常看到阿飄,你不要怕,我不是想講這個嚇你,只是因為那個甕給我感覺很不好。」
  方明京啟唇想回應,卻忽然彎腰坐靠在沙發上狂咳不停。

  「你還好嗎?方先生,你有沒有藥,我去幫你倒水,等我一下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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