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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熟悉的木門近在眼前,這個家,好久沒回來了阿!

  蔓蘿輕撫木門,不過才短短幾個月,竟有恍然如隔世的感覺。

  十五歲時,冷偃一句:「妳可以一輩子都待在冷家村,但是妳也會一輩子都無法尋得自我。」讓蔓蘿毅然帶著千薔離開四川。輾轉到了北京,憑自己獨特的直覺開了一間小小的店面,在這裡與季迴和服靜揚結緣,直到前陣子飛往台灣。

  原本以為把服靜揚帶回西嶺雪山後,就可以和千薔回來,繼續平靜的日子。

  沒想到這一去,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情,以為會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千薔,也已經不知道在哪裡了。

  握住門把的手微微使力,一打開門,原本以為空無一人的店面,竟出現兩人一貓。

  「柳蓿、幽屠、還有千薔!」

  蔓蘿隨即擺開備戰姿勢。倒是柳蓿端坐在椅子上,完全沒有要對戰的意思。

  「別緊張,我沒有要跟妳打架。」
  「那妳們在這裡幹麻?」

  蔓蘿見現場完全沒有人有殺意,緊繃的神經也鬆懈下來。

  「我前幾天找到柳氏的信物半玉,並知道了一些關於柳氏的歷史。」
  「然後?」柳蓿看起來很難過,雖然蔓蘿不懂為什麼。
  「柳氏一族,除了配戴半玉的祭司,只剩惡念之子有預知能力了,妳知道為什麼嗎?」
  「我哪知道阿!妳到底想說什麼,不要吞吞吐吐的。」

  這次見面,反常地不再追殺自己,對蔓蘿來說就已經是天大的奇蹟了,現在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,搞得蔓蘿一頭霧水。

  「用說的說不清楚,我就直接帶妳看吧!」
  「看?」
  「看那段一直以來由祭司守秘的歷史,惡念之子的由來。」

★☆★☆★

  一定眼,蔓蘿發現自己已經走在一團紫霧之中,不同上次的是:這次由柳蓿在前面帶領。

  「穿梭過去與未來,是柳氏祭司特有的能力,只有戴上半玉的柳氏人才有,現在我就帶妳回到過去。」

  前面的霧慢慢散去,出現在兩人面前的第一個景象,是大批的火光,以及全副武裝的軍隊,正濫殺所有紫髮之人。

  「住手!」

  蔓蘿看到一名騎士正拿著劍,快速砍下一名柳氏人的頭顱,忍不住大喊。

  「為什麼,為什麼要殺大家!」

  相形之下,柳蓿反而冷靜許多。

  「這就是當年王上下令誅殺柳族的那一晚,而妳,就在那裡。」
  柳蓿遙指遠方的側門,蔓蘿果然看到母親帶著年紀尚小的自己以及千薔逃出。
  「逃亡的歲月,我想妳比我還清楚,現在我要帶妳往前走。」

  柳蓿牽著蔓蘿穿過另一層紫霧,旁邊的景物也高速扭曲。不久即出現一景一景,小女孩被殺掉的畫面。有的是溺死,有的是毒死,有的是吊死,全部都用無辜而不可置信的眼神,看著下手殺掉自己的親生母親。

  「這就是妳想告訴我的?柳氏一族誅殺女兒的歷史。」
  蔓蘿雙手握拳,恨恨地瞪著柳蓿。

  「柳族女子極其相似的外貌,說不定正是對我們的詛咒呢!」

  柳蓿笑得頗苦,拉著蔓蘿快速往前,旁邊被殺掉的女孩愈來愈多,多到蔓蘿已經數不清自己到底看過幾代惡念之子的處決,也已經不忍心去看、去聽那稚齡的哀嚎。

  柳蓿又停下腳步,這次是出現在嵐音祭司面前,她正面對所有族內長老,手持一牛皮卷軸。

  「嵐音祭司!」
  「這是嵐音祭司發佈族規那晚。」
  「就是她!」

  蔓蘿握拳,關節格格作響。就是因為她,導致後來這麼多無辜女孩受害,導致自己必須承受這麼多苦難。

  「別激動,這些都是過去,眼前的一切也不過是幻影。」
  「妳怎麼能叫我不激動?」

  蔓蘿大吼,感覺自己血氣上湧,一回神,自己已經一巴掌,打在那與嵐音祭司極其相像的臉龐上。

  「我,你幹麻不躲?」
  「沒關係,這是我應得的。」

  柳蓿的神色溫柔,紫髮飄散在紅腫的臉頰上,竟讓蔓蘿有見到自己母親的錯覺。

  那哀傷而溫柔的神色。

  「我,我不是故意的。」
  「沒關係,我們繼續往前吧!就快到了。」

  柳蓿拉著蔓蘿繼續往前,停在一處火紅之中。

  「這裡,我夢過。」
  「這是瀟塵死去當晚。」
  「那晚我夢過了,我不要看。」

  不想再看到瀟塵被嵐音祭司背叛時,那不可置信的雙眼。

  「這裡有嵐音祭司頒布族規的原因。」

  一句話讓蔓蘿停下腳步。

  「就看看吧!最後一次了。」

  柳蓿的聲音在後面柔柔勸道,讓蔓蘿不太甘願的轉身,看著瀟塵與族人的對恃,與嵐音祭司的擁抱,以及最後千薔閃過的黑影。

  「夠了吧!根本沒有奇怪的地方阿!」

  看著嵐音祭司沉默地幫瀟塵合上眼皮,蔓蘿有點憤怒。

  「就快到了...妳看,就是那個。」

  蔓蘿回身,突然發現以死的瀟塵體內衝出一道黑光,再仔細看,竟然是一塊黑色的半玉,與柳蓿身上配戴的一模一樣,不同的是柳蓿的是通透的潤白。

  嵐音祭司見到黑玉時,臉上夾雜著恐懼,伸手想抓。黑玉卻以更快的速度飆高,高到嵐音祭司根本搆不到的高度,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。

  「那是什麼?」
  「那就是惡念之子的解答。」

  只見嵐音祭司看到那塊黑玉消失後,臉色轉為凝重,帶著千薔急速離開。

  「嵐音祭司發現惡念之子體內皆藏有黑玉後,回去即公布惡念之子殺無赦的族規,而且為了連體內的黑玉一起毀掉,試了各種的抹殺法,但從來沒有成功過。」

  「難怪...」
  難怪之前所有的惡念之子死法都不一樣。
  仔細想想,只是要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孩,根本不用費這麼多心思。

  「我還是不懂,如果惡念之子的特徵是體內有一塊黑玉,那這塊黑玉到是怎麼來的?為什麼嵐音祭司這麼懼怕這塊黑玉?」

  「我們再往前走一點吧!那裡有全部妳想知道的答案。」

  柳蓿不由分說,硬拉著蔓蘿再往前,不知走了多久,最後停在一個村莊。

  「這裡是哪裡?」
  「這裡是最一開始的柳氏村。」
  「可是,怎麼可能?」

  看著全村人一統的黑髮,明顯以養蠶織布,純樸而儉約的村莊,怎麼可能是最開始的柳氏村。

  「是阿!柳氏一族在最開始時,根本沒有預知能力,理所當然不會是祭司,全村以女性居多,也就只能以養蠶織布為生了。」

  柳蓿嗟歎:「直到有一天,柳氏村來了一個客人。」

★☆★☆★

  「請問,可以給我一杯水嗎?」
  門外的女子紫髮紫瞳,純白的長袍掩住大部分的面容。

  「妳等一下。」
  柳湘放下手邊的工作,去廚房倒了一杯水給客人。

  「妳的頭髮和眼睛,好特別阿!」
  「是阿,我從很遙遠的地方來。」

  旅人把喝光的茶杯還給柳湘,戴上兜帽準備重新啟程。

  「等一下。」柳湘看到那純白的連身風衣已經有明顯的灰塵,女子臉上也有掩不住的倦意,忍不住叫住。

  「不嫌棄的話,在我家吃頓飯,休息一下吧!感覺妳還有好長的路要走呢!」
  「那我就再打擾了。」

  旅人脫下風衣,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容貌。
  
  站在柳蓿旁邊,觀看過去的蔓蘿卻被嚇到了。

  「她怎麼跟我長得一模一樣。」
  「當然,因為妳就是她的轉世。」
  「轉世?」
  「不只是妳,包括所有誕生在柳氏的惡念之子,全部都是她的轉世。」
  「但之前的惡念之子也多有容貌上的差異,哪像我和她...」根本一模一樣阿!
  「也許是因為時機成熟了吧!」柳蓿想起覆滅的柳氏一族,不願多說。

  「對了,我叫柳湘,應該怎麼稱呼妳呢?」
  「叫我蔓蘿就可以了。」

  女子微笑,但身邊的蔓蘿又大大的嚇了一跳。

  「連名字都跟我一樣阿!」
  「這麼多年來,妳都沒有懷疑過,為什麼妳不信柳?」
  「...對,到底為什麼?」
  「因為柳蘿煙祭司在帶妳逃亡時就幫妳改名了。」
  「為什麼母親要幫我改名?」
  「我想是因為柳蘿煙祭司早就知道一切了。」

  戴上半玉的同時,所有的回憶都會湧入,當然也包括這段遠初的記憶。
  柳蓿在心裡默默想著:如果我是柳蘿煙祭司,也許也會做出一樣的決定。

  「柳湘,有客人阿!」
  「媽,這是今天經過的客人,名字叫蔓蘿,我想留她吃飯。」
  「那有什麼問題,晚餐馬上就好了。」

  吃飽了飯,柳湘端出茶點,開始跟客人閒聊。

  「妳怎麼會來我們鳥不生蛋的小村莊阿!」
  「鳥不生蛋嗎?我覺得挺平靜的阿!」
  「那是因為妳只待一天,如果妳從小住在這裡,一定會覺得超無聊。」
  「喔?」紫髮女子淡笑不語。
  「一年到頭養蠶織布,只為了賺那一點點的工錢,城市裡的人穿著最好的布料,來發我們薪水,光想就覺得很不公平。」
  「是很不公平。」

  紫髮女子語調平和悠遠,柳湘有點氣短,總覺得沒有得到同仇敵慨的滿足感。

  「跟妳說喔!」柳湘把聲音壓到廚房洗碗的母親聽不到的音量:「總有一天,我一定要離開這個村莊,去賺很多很多的錢。」

  「很偉大的抱負。」紫髮女子瞳孔一暗,再放下茶杯,又是原來的笑臉盈盈。

  「我想找妳們村長,不知是否可以麻煩妳們帶路。」
  「村長,妳找她幹嘛!」柳湘聽到村長的名字,鼻子一皺:「她是個食古不化的老古板,看到妳的紫髮紫瞳,說不定會把妳趕出村呢!」

  「柳湘,不可以對長輩沒有禮貌。」從廚房走出來的母親剛好聽到柳湘的最後一句話,大聲喝叱。
  「知道了知道了。」

  「蔓蘿小姐,妳找我們村長有什麼事情嗎?」
  「最近感應到一些預言,想跟貴村村長報告。」
  「這樣阿...可是我們村長性子比較頑固,不知道會不會相信妳?」

  母親有些苦惱,擔心客人在村長那裡受到不禮貌的待遇。

  「請別擔心,我只是個預言師,就算村長不相信,我想也不至於太為難我。」
  「那好吧!柳湘,等一下喝完茶,妳帶蔓蘿小姐去找村長。」
  「知~道~了。」柳湘的尾音拖得老長,一臉不甘願的樣子。

★☆★☆★

  「蔓蘿?預言師蔓蘿?」
  「是,我是蔓蘿。」
  「不知蔓蘿小姐來到我們這個小村莊有什麼指示?」

  柳湘看著村長由原本的不屑一顧,到現在的誠惶誠恐,大為驚奇。

  「明晚將會有一群山賊經過柳村,要請村長通知各個村民收拾細軟,暫時到後山避難。」
  「沒有問題,我馬上通知所有村民。」
  「那我就先告辭了。」

  蔓蘿頷首,與柳湘一起走出村長家。

  「蔓蘿,妳很有名嗎?」柳湘一臉疑惑。
  「我也不清楚。」蔓蘿微笑,催促柳湘:「快回去收東西吧!」

★☆★☆★

  經過一晚,全村家舍多數已經被毀壞,還好及時避難,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。

  「蔓蘿小姐,真是太感謝妳了。」村長握著蔓蘿的手,激動地老淚縱橫。
  「不用這麼客氣,這是我分內該做的事情。」
  「不不,別這麼說,我們今晚要辦一個慶祝宴,請蔓蘿小姐一定要賞光。」
  「沒有問題。」

★☆★☆★

  「從來沒有看過村長這麼激動,妳真的是很厲害耶!」柳湘一邊玩著路邊拔的芒草,一邊跟蔓蘿聊天。
  「其實,也就是提早知道這麼一點而已。」
  「這樣就很厲害啦!如果我也可以提早知道些什麼,現在就不會待在這個小小的村莊裏了。」

  柳湘嘟嘴抱怨,突然又像想到什麼一樣,興奮地拉著蔓蘿說:「蔓蘿蔓蘿,還是你教我怎麼預言好不好。」
  「可是,這沒有辦法教阿!」蔓蘿有些為難。
  「不要這麼說咩!總會有什麼訓練的方法阿!教我嘛教我嘛!」

  柳湘拉著蔓蘿的衣袖左右搖晃,一派女兒樣的嬌憨。拉扯之中蔓蘿的領口微微歪斜,露出了一塊晶瑩剔透的圓玉。

  「咦,這塊玉好漂亮阿!可以借我看嗎?」
  「呃,我想不太方便。」蔓蘿的臉色更為難了,掙脫柳湘的手開始整理衣領,順勢把圓玉收回衣服裡。
  「拜託拜託,拜託嘛!我只要看一下下就好了。」

  柳湘口裡哀求,眼睛卻像是被吸住一樣,怎麼都離不開那塊圓玉。那半透明的質感,溫潤的色澤,就像有什麼魔力一樣,讓柳湘怎麼都移不開視線。

  「絕對不行。」
  「真的不行阿!」柳湘非常失望,眼神還不斷地盯著蔓蘿的領口,那圓玉藏身的地方。

  「不然,妳至少告訴我那塊圓玉怎麼來的,為什麼可以這麼漂亮阿,好不好嘛,好不好好不好?」
  「這...」
  「拜託,拜託拜託,拜託嘛!」
  「好吧!」蔓蘿央不過柳湘的苦苦哀求:「可是妳不能跟其他人說喔!」
  「絕對不說。」柳湘舉起右手作發誓狀。

  「這算是幫我預知的工具,把我體內的靈識整理保存,並做出適當的預言。」
  「哇!超棒的耶!如果妳這塊玉借我帶,我就會預言了嗎?」

  柳湘睜大眼睛繼續問。

  「怎麼可能這麼簡單?」蔓蘿笑:「預言的靈識源頭還是由我而生,離開我,它也無法自己預言。」
  「那如果妳死了,呃,對不起。」

  柳湘驚覺說錯話,摀住嘴,一臉懊惱。

  「如果我死了,我的力量就會回歸到玉中,直到有人配戴,繼續承接為這個世界預言的使命。」

  「那就是誰幸運撿到,誰就有預言能力了嗎?」
  「是沒錯,但...」
  這塊玉不只吸收我的靈識,也會沾附世間的惡念,那龐雜的意念,不是每個人都承受得住的。

  「這樣阿!」柳湘的表情已經轉為深思。
  「別聊了,我們快點準備準備,可別錯過今晚的夜宴。」

  蔓蘿看著柳湘的深思,眼底讀不清情緒。

★☆★☆★

  歡飲後的夜總是特別寧靜。

  在宴中被灌醉的蔓蘿正躺在柳湘家的客房,而原本應該要不動的木門,靜悄悄地被打開了。

  「蔓蘿,對不起,只要讓我看一眼,一眼就好了。」
  柳湘站在床邊,合掌在心中默唸,之後小心掀開蔓蘿的衣襟,露出胸口那抹溫潤的圓玉。

  「好漂亮,為什麼會這麼漂亮!」
  柳湘像是著了魔一般,把圓玉小心地捧在手中,一遍又一遍的撫摸。

  「柳湘,圓玉快還我。」
  像是被柳湘的動作吵醒,蔓蘿眼睛睜開,看到柳湘捧著那塊圓玉,眼裡出現少見的驚慌。

  柳湘發現蔓蘿驚醒,捧著圓玉,蹦一聲的跪在蔓蘿面前。

  「蔓蘿,拜託,這塊圓玉送我好不好,不然,我跟妳換,我用最好的布跟妳換,拜託拜託,這塊圓玉讓給我吧!」
  「不行。」

  蔓蘿反常的堅決,拉著脖子上的繩子,半拉半扯地把圓玉收回懷裡。

  「為什麼,妳預言能力這麼強,要什麼寶物沒有,對妳來說,它不過就是一個轉化靈識的工具,讓給我有什麼關係。」
  「這塊圓玉不一樣。」

  它吸附我的靈識、吸附塵間惡念,理所當然也會勾出擁有者心中最深處的黑暗,這樣的東西怎麼可以換給妳。

  蔓蘿看著柳湘眼裡的瘋狂,暗叫不妙:她已經被圓玉勾出心底的慾望了。

  「我現在就離開。」
  蔓蘿邊說,邊回頭拿自己的連身兜帽,意外感受身後一陣劇烈的疼痛。
  蔓蘿緩緩回頭,看到柳湘全身顫抖,但拿著燭台的手卻是意外堅決。

  「不管如何,那塊圓玉我要定了。」
  看著流血的蔓蘿,柳湘原本顫抖的身體開始穩定,狠命又給蔓蘿最後一擊。

  「終究,還是無法嗎?」

  蔓蘿的眼神悲憫地看著柳湘,口中嘔出一抹鮮血,剛好濺在圓玉的半面。那鮮血一碰到玉就像海綿一般,迅速染紅。

  柳湘看著蔓蘿倒地的身體開始發光,再慢慢被圓玉吸收,原本的恐懼也被興奮取代。

  「這樣一來,連預言能力都是我的了。」

  柳湘蹲在蔓蘿的屍體旁,等到光芒全部都消失在胸口,才顫抖地把圓玉扯下來,欣喜若狂的捧在手心,同時也感受到腦內湧入大量的靈識,包括過去、現在,以及最重要的未來。

  「哈哈哈哈哈,我也有預言能力了,我再也不用待在這個小村莊裡了。」
  殺人的恐懼早就被興奮取代,柳湘迫不及待的戴上圓玉,又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,反覆觀看。

  看著圓玉的柳湘突然發現不對。

  蔓蘿臨死前吐出的那口血,在圓玉上特別礙眼,忍不住拿衣服擦拭。但是愈擦,那顏色卻愈深,到最後,原本的鮮紅已經變成闇黑,正牢牢鐫染在玉的半邊。

  「詛咒,這一定是詛咒。」柳湘驚慌,下意識又拿起燭台用力一敲,圓玉應聲碎成兩半。

  「蔓蘿小姐,發生什麼事了嗎?」母親拿著燭台進房,明顯是被聲音吵醒。
  「阿~蔓蘿小姐妳怎麼了?柳湘,快去叫大夫!柳湘!柳湘?」

  柳湘不理,癡迷地拿起那半塊乾淨的玉戴上,閉上眼,沈醉在充滿力量的喜悅之中。

  「柳湘?妳的頭髮...」母親最後的聲音已經充滿懼意。
  我的頭髮?
  柳湘回頭看著屋內的銅鏡,發現自己已經變成與蔓蘿相同的紫髮紫瞳,以及一樣白晰的皮膚。

  「是妳殺的嗎?」母親的聲音發抖,用手指探了探蔓蘿的鼻息,隨即遠遠避開,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。

  「母親,我跟妳說,我現在也會預言了,從此以後,我可以好好孝順妳,我們再也不用過苦日子了。」

  「我問妳,蔓蘿是不是妳殺的?」母親大吼。
  「是,是我殺的,但是從此以後,我們家,不,整個柳村,都可以過好日子了。」柳湘臉上出現一抹歉意,但馬上又被倔強取代。

  啪!
  屋內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,隨即是窒人的死寂。

  「母親,妳打我?」柳湘的臉不敢置信。
  「我當然打妳,妳給我出去!」母親指著門的手指微微顫抖:「我們家沒有會殺人的女兒。」
  「我也不要留在這裡。」柳湘的腰挺的更直:「我要到首都去,為王上預言,我要成為王上的祭司。」

  柳湘說完,抓起溫潤如月的半玉,頭也不回的離開家。

  「蔓蘿小姐,對不起,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這樣。」母親跪倒在蔓蘿旁,哀哀低泣著。

★☆★☆★

  「這就是柳氏擁有預言能力的秘密?」
  蔓蘿的手握緊又放鬆,忍耐著不要跟著柳湘衝出去,用白陵扼死那脆弱的脖子。

  「是,這就是柳蓿一族得到力量的秘密。」

  柳蓿的聲音喉嚨有些乾澀:「之後柳村分成兩派,一派跟著柳湘進城,成為王上的御用祭司,享受榮華富貴。一派則幫忙埋了蔓蘿的屍體,繼續待在村內,過著清苦的生活。而那塊黑玉...」柳蓿遙指蔓蘿屍體旁被人遺忘的半玉:「則由柳湘的母親作主,跟著蔓蘿一起下葬。之後就開始陸續有『柳族將隨著黑玉降生而滅亡』的預言...」

  「所以嵐音祭司看到那塊黑玉才會這麼驚恐。」

  柳蓿頷首,算是同意蔓蘿的說法。

  「嵐音祭司發現瀟塵死後浮現的黑玉,斷定是蔓蘿轉世,為了確保柳族不滅,才會定下殺無赦的族規。儘管煞費苦心,祭司一支最後還是全滅了。」

  「哼。」

  一聲冷哼,是蔓蘿最後的回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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