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lose
「這茶真好。」柳蓿啜了一口，原本嚴肅的表情放鬆不少。
「對吧對吧！我就說了，蔓蘿送的茶葉怎麼可能會不好喝。」
千薔呷了一口，得意洋洋地炫耀。
「不過蔓蘿怎麼會突然送我們茶？」
「那是因為」
因為千薔一臉垂涎的看著蔓蘿的茶，死都不走的樣子。
「為了要感謝妳給她送藥」千薔連忙截斷幽屠的話。
「是嗎？」
柳蓿眉頭微鎖，想著蔓蘿得到白陵的那晚，對秀姨最後的跪拜、就算被幽屠攻擊，都還是不忘記維持結界的堅持，一直到現在的茶葉。
柳蓿顯得更沈默了。
「我送過去的藥，蔓蘿相信嗎？」
「嗯，好像沒有懷疑吧！」
「她有說為什麼嗎？」
「好像說：『因為妳是柳家人，所以做這種事情也可以理解』。說到這，我真搞不懂妳們耶！一個送藥，一個送茶葉，你們真的要打嗎？」
幽屠一臉不解。
「一碼事歸一碼事。送藥是因為我破壞約定，回送茶葉是為了感謝我，怎麼能跟族規搞在一起。」
「嘖，連回答都跟蔓蘿一樣。」
幽屠聳聳肩，對千薔使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。
「她也這樣說？」
「對阿！連理由都一模一樣。」
「．．．．．．」
「柳蓿。」千薔在旁邊打斷柳蓿的沈默，小心翼翼地說：「其實，蔓蘿沒有這麼壞，對不對。」
「嗯。」
「所以，誅殺蔓蘿的事情，可不可以放棄阿！」
「．．．祖先定下這個規矩一定有他的理由。不過．．．」
柳蓿的神色轉為深思：「如果惡念之子其實不壞，到底為什麼祖先要立下殺無赦的族規。」
「對了。」千薔像是突然想到什麼，興奮地大喊。
「怎麼了？」
「殺無赦的族規是在嵐音祭司訂立的吧！」
「印象中應該沒錯。」
「我記得柳祭司留了一塊半玉，說是歷屆祭司的信物，一直以來我和蔓蘿都小心收著。裡面有所有與柳氏相關的歷史，一定也會有關於惡念之子的紀錄，我們回北京查，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？」
千薔興奮地跟柳蓿和幽屠建議。
「這個辦法倒是可行。」
「對嘛對嘛！要殺蔓蘿，等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再說阿！反正看當天的狀況，風精打完還要好一段時間，蔓蘿暫時不會離開的。」
千薔看柳蓿有一點軟化，更加用力鼓吹。
「那我們就回北京一趟吧！」柳蓿沈思半晌，下了最後的決定。
「萬歲！」
「又要跑來跑去了。」
柳蓿的決定引起了一陣熱切的歡呼，以及旁邊幽屠懶散的抱怨。
★☆★☆★
另一方面，蔓蘿正從飯店趕回揚殿下落腳的住所。
蔓蘿連夜不停的趕路，看到安全的霜茗讓她安心許多，現在得趕快回到揚殿下身邊，誰知道季迴會不會連續進攻。
直到看到遠遠的燈火，蔓蘿才緩下腳步。
「看來，應該沒有出狀況。」
蔓蘿歇了口氣，才開始思索現在的狀況。
「反正，揚殿下那裡也快到了，不如在這裡看記憶球吧！」
蔓蘿小心的從懷裡拿出季迴先前給她的記憶球，透明的球體在月光照射下，裡面的淡紫色煙霧緩緩流動，就像波爛的水光。
蔓蘿把記憶球小心的捧到胸口，仔細地看著裡面的迷霧。不久，她感覺一股隱隱的吸力，把自己吸到那團紫霧之中。
蔓蘿看到眼前佈滿紫色的濃霧，其中還充滿了柳蘿煙獨有的香味。蔓蘿也不害怕，逕自往濃霧深處走去。
也不知走了多久，身邊的紫霧已經濃到彷彿可以一把抓起，眼前除了一片紫，什麼都看不到，香味也愈來愈濃。
蔓蘿憑著直覺走著，突然發現遠方的紫霧好像淡了點。再往前走，看到有一頭完美紫髮的美婦，乍看之下竟然與柳蓿有八分神似，端坐在花園的石椅上，桌上還有兩杯溫潤的茶湯。
「母親．．．」蔓蘿的眼眶剎那充滿淚水，差一點就要撲過去抱住婦人。
只見柳蘿煙眼睛半閉，單手托腮，成對的茶杯與八分滿的茶湯，像是在等待著誰。
蔓蘿也不敢打擾，忍住淚水，小心的站在柳蘿煙身邊，眼睛貪婪的蒐羅柳蘿煙的一切。
「蔓蘿，妳來了嗎？」
突然，柳柳蘿煙朱唇輕起，吐出一句讓蔓蘿嚇到的話。
蔓蘿下意識的看看四周，找尋那個應該只有四歲的自己－母親叫的應該是以前的她吧！
「我等妳很久了。」
柳蘿煙眼睛微張，定定地看著蔓蘿，笑容依舊溫柔。
「等我嗎？」
蔓蘿作夢也沒想到自己還有一天可以跟母親說話，依著母親的手勢坐到另外一張椅子，端起茶杯的手還微微顫抖。
「是阿！我等妳很久了。」
柳蘿煙把蔓蘿從頭看了一遍，才很滿意的說：「真是愈大愈漂亮了。」
「可是，這裡不是風精的預言嗎，為什麼母親妳看的到我？」
「呵呵，因為我在風精的預言裡，又藏了一個妳的預言，這樣我們才能再見面阿！」
「母親．．．」
想起自己現在的狀況，半乾的茶杯滴下幾滴半冷的水珠，抓著茶杯的手關節微微泛白，努力想露出一抹最美的笑花給母親看。
「乖孩子，這陣子辛苦了，我不會怪妳的。」
突然，蔓蘿的身體被另一個體溫抱住。
「母親．．．」
蔓蘿再也壓抑不住，雙手抱住柳蘿煙，淚水也不斷地湧出來，錯覺自己又回到第一次感覺到惡念的那一晚。
「孩子，別哭了，我們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呢！」
「事？」
「對阿！一件很重要的事，而且只有妳做的到。跟我來吧！」
柳蘿煙一手拉住蔓蘿，一手隨意一揮，旁邊的景致突然開始高速旋轉扭曲，再一回神，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花園了。
漆黑的山林，刺骨的寒風，還透著一股絕望的悲傷。
蔓蘿心裡一凜，直覺擋在柳蘿煙面前。眼前有一股強大的惡念牆，團團包圍住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，濃密到根本看不清楚裡面的情形，平常在街上飄散的惡念根本無法相比，而且還不斷的往四方擴張。
但是蔓蘿張起警戒心想保護柳蘿煙的當下，突然又覺得好想哭－為什麼，這樣的絕望的悲傷，會這麼熟悉。
「母親，妳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？還有這麼強大的惡念到底是．．．」
「覺得很熟悉吧！」
「嗯。」
「這是我死去當晚。」
柳蘿煙說的很平靜，蔓蘿卻嚇住了。
「所以，那團惡念的中心是．．．」
「就是妳阿！因為太過悲傷，心裡所有的惡念釋放出來，就變成這樣了。」
柳蘿煙指著不遠處心急如焚的千薔：「妳看，連千薔都被擋在外面了。」
「那怎麼辦？」
蔓蘿憂心的看著愈來愈擴大的惡念牆，所經之處，所有生物都顯得絕望沒有生氣，明顯已經被悲傷感染，更糟的是它愈來愈大，眼看就要吞沒整個山區了。
「去把她帶出來吧！」
柳蘿煙放開蔓蘿抓緊的手，又在蔓蘿的手裡塞了一小包香，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她。
「這是什麼？」
「讓人好好睡一覺，醒來之後可以遺忘悲傷的迷香，我想等等妳會用到的。」
「用在她身上嗎？」
「年僅十歲的妳，還沒有排解悲傷的能力。現在能夠進入這團惡念的也只有妳了，去吧！」
蔓蘿深吸一口氣，看著柳蘿煙鼓勵的笑容，毅然走進那團惡念之中。
★☆★☆★
這段路不遠，但對蔓蘿而言卻是異常艱辛，才剛踏進，濃濃的悲傷就撲面而來，硬是把蔓蘿拉回當初失去母親的悲傷。再往前走幾步，所有不愉快的回憶開始全面湧出。
蔓蘿深吸一口氣，努力抓住最後的理智，一邊暗暗慶幸自己體質與小蔓蘿相合，抵抗力也較其他人強，若是尋常人等，大概剛踏進來，就會被湧現的負面情緒打倒，更別說拉出小蔓蘿了。
終於走到小蔓蘿身旁，小小的身體蹲在柳蘿煙的屍體旁，手臂環住自己的大腿，眼神空洞茫然，直盯著柳蘿煙，也沒發現有人接近。
蔓蘿不語，直接伸出手臂，直接抱起蹲在地上的小蔓蘿。
肢體接觸中，小蔓蘿心中絕望的悲傷與憤恨，再加上回憶的催化。蔓蘿眼裡開始湧出大量的淚水，一滴一滴，全部滴在小蔓蘿身上。
良久，小蔓蘿還是面無表情，蔓蘿的眼睛已經哭到紅腫，低低的哀號聲回盪整個森林，喉嚨也開始沙啞。
就在蔓蘿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被悲傷吞噬時，懷裡的小蔓蘿終於有了動靜．
她抓緊蔓蘿的衣襟：「媽媽睡著了，她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？」
「她不是睡著了，她是死了。」
「什麼是死了？」
「死了就是，再也回不來了。」
「再也回不來了，再也回不來了。」
小蔓蘿喃喃說著最後一句，眼眶突然充滿淚水：「媽媽再也回不來了嗎？」
「對，她再也回不來了。」
蔓蘿的聲音已經沙啞，哽咽到幾乎說不出話來。
「哇．．．」
小蔓蘿突然開始大哭，抓著蔓蘿的衣襟不放，蔓蘿前胸的衣服開始快速濡濕，一大一小的蔓蘿就這樣哭成一團。而周圍原本凝窒、夾雜恨意的絕望也開始改變，慢慢轉換成純粹的悲傷。
「我要跟媽媽一起去，我不要留在這裡。」
突然，小蔓蘿發狂似的推拒蔓蘿的擁抱，蔓蘿幾乎要抓不住。
「蔓蔓，蔓蔓。」
蔓蘿模仿柳蘿煙以前叫的小名，一聲一聲，好不容易懷裡的小蔓蘿倦了，癱累在懷裡，但臉上還是滿滿的怨恨。
「他們都欺負我，只有媽媽愛我，我要跟媽媽去，我不要留在這裡。」
「蔓蔓乖，我會愛妳，我保護妳。」
「妳才不會，這世界上沒有人喜歡蔓蔓，沒有沒有沒有。」
小蔓蘿說到激動處，開始對蔓蘿又踢又打。
蔓蘿不自覺把懷裡的小人兒擁得更緊。
小小的身體裡，到底吃了多少苦，我最清楚了。
「媽媽，妳為什麼要死，妳為什麼不回來陪我？」
小蔓蘿打累了，開始哭，不停的哭，純粹就是哭，不再說話，不再掙扎，終於承認自己失去了世界上唯一的親人。
良久，良久，黑霧開始慢慢飄散，蔓蘿藉著微薄的視線，看到千薔巴住遠遠走來的美婦，隱約還傳來千薔緊張的叫喊：「拜託，救救蔓蘿，救救她。」
蔓蘿把小蔓蘿抱起，臉頰上的淚痕未乾，但心中已經有了方向。
「蔓蔓乖，以後還是會有人愛妳的。」
「真的會有嗎？」小蔓蘿的淚痕未乾，仰著臉看著蔓蘿。
「真的，妳看外面那個婦人，薔薔身邊的那個。」
「我看到了。」小蔓蘿吸了一口氣，抑住微微的哭意。
「妳就跟她回去吧！她會對妳很好，而且妳還會認識很好的朋友喔！」
蔓蘿想到嘴巴不停抱怨，身體卻很誠實的幫自己收爛攤的某人，不禁笑了。
「他會嫌棄蔓蔓可以看到黑黑的東西嗎？」
「不會，而且妳還可以發現他的秘密，雖然嘴巴很毒但是心腸很好，還可以欺負他喔！」
「真的嗎？」
「對阿！所以蔓蔓乖，不要再哭了。」
「好。」
小蔓蘿用手擦擦眼淚，旁邊的黑霧也開始慢慢散去，隱約還能聽到夏蟬的鳴聲。
「蔓蔓好乖，自己走過去吧！薔薔已經擔心到要哭了。」
「咦！姊姊妳不陪我嗎？」
「姊姊不能讓她們發現，所以就不陪妳過去了。」蔓蘿摸摸小蔓蘿的頭，愛憐地說。
「那我們還可以再見面嗎？」
「．．．總有一天，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。」
「姊姊．．．」小蔓蘿拉住蔓蘿的衣角，捨不得離開。
「不然姊姊抱妳走一段，好不好？」
「好。」
蔓蘿把小蔓蘿抱在懷裡，趁隙把柳蘿煙塞給自己的迷香倒出來，很快的，小蔓蘿就打了一個哈欠，蜷曲在蔓蘿的懷裡睡著了。
蔓蘿把小蔓蘿放下，原本稠密似牆的黑霧隨著小蔓蘿的熟睡急速淡去，隨即就看到千薔拉著婦人急急忙忙衝進來。
「可憐的孩子。」
婦人抱起倒在地上的小蔓蘿，小心擦拭臉上的淚痕和沙子。蔓蘿快速的躲在樹幹後面，小心看著她們的一舉一動。
「妳叫．．．千薔嗎？」
「對，我叫千薔，這個小女孩叫蔓蘿。」
「以後妳們就住我家吧！」婦人抱著蔓蘿的手非常溫柔，帶著腳邊的千薔離開。
「蔓蘿，謝謝妳。」柳蘿煙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蔓蘿身後，一起看著婦人離開。
「母親，妳別這麼說。」
「這麼一來，我也放心了。」
柳蘿煙的笑容溫煦慈祥，蔓蘿覺得眼眶一熱，但重新憶起從小到大遭遇過的一切，又覺得有些憤恨。
「為什麼我生來要接受這些？」
「孩子。」柳蘿煙笑得有點傷感：「回北京去吧！那裡有所有妳想知道的答案。」
蔓蘿看母親傷心，有點不忍，連忙轉移話題。
「不過，我為什麼對今天的事情完全沒有記憶呢？」
「因為幻香的關係。」
「幻香？就是妳給我的那包迷香嗎？」
「嗯！畢竟帶妳穿梭過去，也算違背天機，記得愈少，對妳愈好。」
「可是違反天機是要受罰的，母親妳沒事吧。」
蔓蘿突然發現柳蘿煙的臉色比起剛見面時要白上幾分，不禁有點擔心。
「別說這個了，我帶妳回去吧！」
柳蘿煙不待蔓蘿發問，緩緩扣住蔓蘿的柔荑，一瞬間，蔓蘿就覺得眼前揚起一陣紫霧，再一定神，已經回到原來的世界了。
「母親．．．」
★☆★☆★
「我回來了。」
蔓蘿一踏進屋內，馬上感覺氣氛不對。沉穩的坎臉色凝重，揚殿下不掩激動，就連平常總是與自己開玩笑的服靜杰也不說話。
「現在是怎樣，大家不歡迎我回來嗎？」
蔓蘿攤在角落的沙發上，等人開口跟她解釋到底發生什麼事－她直覺情況不對，但累了一天，實在懶得去想到底怎麼了。
「．．．．．．」
「都沒人要說話？那我要去睡覺囉！」
「蔓蘿，妳是不是．．．」服靜揚欲言又止。
「嗯？」
「我前幾天看到妳和季迴夜會，而且他還拿了一顆記憶球給妳。」
先出聲的是坎，用一種直述事實的口氣。
「喔？」蔓蘿不動聲色，心裡卻默默盤算。
「蔓蘿小姐，妳不覺得需要解釋一下？」
「蔓蘿，是坎看錯了，那個人不是妳對不對？」
「是我沒錯。」
蔓蘿答得意外乾脆。無視現場三道驚疑的目光。
「所以．．．」服靜揚講得有點艱難：「妳背叛我。」
「我是有跟季迴達成協議，但沒有背叛你的意思。」
現場陷入一片難堪的寂靜。
「不相信我？」
蔓蘿打了一個呵欠。穿越小蔓蘿放出的惡念牆讓她累到眼睛都快要閉上了，回來還要處理這些事，真麻煩。
「盡情協助服靜揚，讓揚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，事後他會給我一顆母親留下的預言球，這就是我們交易的內容。」蔓蘿攤手：「這種約定條件對小揚而言根本百利無害，所以我不算背叛。」
「為什麼季迴會希望你盡全力讓小揚恢復。」
「他說，因為他要『親自打敗一個跟過去一樣強的揚。』」說完蔓蘿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：「你們的心結真是讓人無法理解。」
「所以，如果沒有季迴的約定，妳也不會來幫我囉！」
服靜揚的臉上有滿滿的失望與難過。
「就算沒有季迴也一樣。我是在前往西嶺雪山的半路遇到季迴的，會去找你，就是打算要幫你了。不過既然有人要送我額外的禮物，幹麻不收？」
「．．．．．．」
「還是不相信？」疲累讓蔓蘿開始煩躁，口氣也開始變差。
「蔓蘿小姐，實在非常抱歉，但這件事．．．」
蔓蘿突然拍了一下桌子，「啪」一聲打斷了坎的話，也把在場的人嚇了一跳。
「廢話不要這麼多，一句話，小揚，你相不相信我？」蔓蘿眼睛直定定的看著服靜揚，直到他把頭轉開。
「那就沒什麼好說的，我今晚就離開。」蔓蘿起身，沒有任何留戀。
★☆★☆★
再睜開眼，已經下午了。
蔓蘿躺在昨晚臨時找的飯店床上，只覺得眼睛又乾又澀，翻個身，又想起昨天發生的一切。
「真是麻煩死了。」
蔓蘿用手摀著臉，想起揚殿下覺得被自己背叛時難過的神色，母親蒼白的臉孔，以及小蔓蘿在秀姨懷中沈靜的睡顏．．．
「嘖，既然感覺得到冷悅和茗茗的危險，怎麼就沒感覺到坎在後面？」
不過現在再怎麼想都沒用了。
接下來，自己該去哪裡呢？
「蔓蘿。」
突然房間出現了一個聲音，蔓蘿想也不想，直覺就拿枕頭砸過去。
「蔓蘿，不是妳叫我來的嗎？」埋在枕頭下季迴傳出一聲苦笑。
「原來是你阿！我還想說是誰這麼大膽敢闖進來。」
「嗯，妳怎麼沒跟小揚在一起？」
「說來話長阿！」
蔓蘿簡單把昨晚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。
「反正事情就是這樣，不是我不幫你喔！」
「這樣阿！」季迴眉頭微蹙，隨即又關心地問：「那接下來妳怎麼辦？」
「．．．不知道，也許回北京吧！」
不知道為什麼．蔓蘿腦中突然閃過母親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，就像是專為現在這個狀況預備的。
「對吧對吧！我就說了，蔓蘿送的茶葉怎麼可能會不好喝。」
千薔呷了一口，得意洋洋地炫耀。
「不過蔓蘿怎麼會突然送我們茶？」
「那是因為」
因為千薔一臉垂涎的看著蔓蘿的茶，死都不走的樣子。
「為了要感謝妳給她送藥」千薔連忙截斷幽屠的話。
「是嗎？」
柳蓿眉頭微鎖，想著蔓蘿得到白陵的那晚，對秀姨最後的跪拜、就算被幽屠攻擊，都還是不忘記維持結界的堅持，一直到現在的茶葉。
柳蓿顯得更沈默了。
「我送過去的藥，蔓蘿相信嗎？」
「嗯，好像沒有懷疑吧！」
「她有說為什麼嗎？」
「好像說：『因為妳是柳家人，所以做這種事情也可以理解』。說到這，我真搞不懂妳們耶！一個送藥，一個送茶葉，你們真的要打嗎？」
幽屠一臉不解。
「一碼事歸一碼事。送藥是因為我破壞約定，回送茶葉是為了感謝我，怎麼能跟族規搞在一起。」
「嘖，連回答都跟蔓蘿一樣。」
幽屠聳聳肩，對千薔使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。
「她也這樣說？」
「對阿！連理由都一模一樣。」
「．．．．．．」
「柳蓿。」千薔在旁邊打斷柳蓿的沈默，小心翼翼地說：「其實，蔓蘿沒有這麼壞，對不對。」
「嗯。」
「所以，誅殺蔓蘿的事情，可不可以放棄阿！」
「．．．祖先定下這個規矩一定有他的理由。不過．．．」
柳蓿的神色轉為深思：「如果惡念之子其實不壞，到底為什麼祖先要立下殺無赦的族規。」
「對了。」千薔像是突然想到什麼，興奮地大喊。
「怎麼了？」
「殺無赦的族規是在嵐音祭司訂立的吧！」
「印象中應該沒錯。」
「我記得柳祭司留了一塊半玉，說是歷屆祭司的信物，一直以來我和蔓蘿都小心收著。裡面有所有與柳氏相關的歷史，一定也會有關於惡念之子的紀錄，我們回北京查，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？」
千薔興奮地跟柳蓿和幽屠建議。
「這個辦法倒是可行。」
「對嘛對嘛！要殺蔓蘿，等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再說阿！反正看當天的狀況，風精打完還要好一段時間，蔓蘿暫時不會離開的。」
千薔看柳蓿有一點軟化，更加用力鼓吹。
「那我們就回北京一趟吧！」柳蓿沈思半晌，下了最後的決定。
「萬歲！」
「又要跑來跑去了。」
柳蓿的決定引起了一陣熱切的歡呼，以及旁邊幽屠懶散的抱怨。
★☆★☆★
另一方面，蔓蘿正從飯店趕回揚殿下落腳的住所。
蔓蘿連夜不停的趕路，看到安全的霜茗讓她安心許多，現在得趕快回到揚殿下身邊，誰知道季迴會不會連續進攻。
直到看到遠遠的燈火，蔓蘿才緩下腳步。
「看來，應該沒有出狀況。」
蔓蘿歇了口氣，才開始思索現在的狀況。
「反正，揚殿下那裡也快到了，不如在這裡看記憶球吧！」
蔓蘿小心的從懷裡拿出季迴先前給她的記憶球，透明的球體在月光照射下，裡面的淡紫色煙霧緩緩流動，就像波爛的水光。
蔓蘿把記憶球小心的捧到胸口，仔細地看著裡面的迷霧。不久，她感覺一股隱隱的吸力，把自己吸到那團紫霧之中。
蔓蘿看到眼前佈滿紫色的濃霧，其中還充滿了柳蘿煙獨有的香味。蔓蘿也不害怕，逕自往濃霧深處走去。
也不知走了多久，身邊的紫霧已經濃到彷彿可以一把抓起，眼前除了一片紫，什麼都看不到，香味也愈來愈濃。
蔓蘿憑著直覺走著，突然發現遠方的紫霧好像淡了點。再往前走，看到有一頭完美紫髮的美婦，乍看之下竟然與柳蓿有八分神似，端坐在花園的石椅上，桌上還有兩杯溫潤的茶湯。
「母親．．．」蔓蘿的眼眶剎那充滿淚水，差一點就要撲過去抱住婦人。
只見柳蘿煙眼睛半閉，單手托腮，成對的茶杯與八分滿的茶湯，像是在等待著誰。
蔓蘿也不敢打擾，忍住淚水，小心的站在柳蘿煙身邊，眼睛貪婪的蒐羅柳蘿煙的一切。
「蔓蘿，妳來了嗎？」
突然，柳柳蘿煙朱唇輕起，吐出一句讓蔓蘿嚇到的話。
蔓蘿下意識的看看四周，找尋那個應該只有四歲的自己－母親叫的應該是以前的她吧！
「我等妳很久了。」
柳蘿煙眼睛微張，定定地看著蔓蘿，笑容依舊溫柔。
「等我嗎？」
蔓蘿作夢也沒想到自己還有一天可以跟母親說話，依著母親的手勢坐到另外一張椅子，端起茶杯的手還微微顫抖。
「是阿！我等妳很久了。」
柳蘿煙把蔓蘿從頭看了一遍，才很滿意的說：「真是愈大愈漂亮了。」
「可是，這裡不是風精的預言嗎，為什麼母親妳看的到我？」
「呵呵，因為我在風精的預言裡，又藏了一個妳的預言，這樣我們才能再見面阿！」
「母親．．．」
想起自己現在的狀況，半乾的茶杯滴下幾滴半冷的水珠，抓著茶杯的手關節微微泛白，努力想露出一抹最美的笑花給母親看。
「乖孩子，這陣子辛苦了，我不會怪妳的。」
突然，蔓蘿的身體被另一個體溫抱住。
「母親．．．」
蔓蘿再也壓抑不住，雙手抱住柳蘿煙，淚水也不斷地湧出來，錯覺自己又回到第一次感覺到惡念的那一晚。
「孩子，別哭了，我們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呢！」
「事？」
「對阿！一件很重要的事，而且只有妳做的到。跟我來吧！」
柳蘿煙一手拉住蔓蘿，一手隨意一揮，旁邊的景致突然開始高速旋轉扭曲，再一回神，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花園了。
漆黑的山林，刺骨的寒風，還透著一股絕望的悲傷。
蔓蘿心裡一凜，直覺擋在柳蘿煙面前。眼前有一股強大的惡念牆，團團包圍住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，濃密到根本看不清楚裡面的情形，平常在街上飄散的惡念根本無法相比，而且還不斷的往四方擴張。
但是蔓蘿張起警戒心想保護柳蘿煙的當下，突然又覺得好想哭－為什麼，這樣的絕望的悲傷，會這麼熟悉。
「母親，妳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？還有這麼強大的惡念到底是．．．」
「覺得很熟悉吧！」
「嗯。」
「這是我死去當晚。」
柳蘿煙說的很平靜，蔓蘿卻嚇住了。
「所以，那團惡念的中心是．．．」
「就是妳阿！因為太過悲傷，心裡所有的惡念釋放出來，就變成這樣了。」
柳蘿煙指著不遠處心急如焚的千薔：「妳看，連千薔都被擋在外面了。」
「那怎麼辦？」
蔓蘿憂心的看著愈來愈擴大的惡念牆，所經之處，所有生物都顯得絕望沒有生氣，明顯已經被悲傷感染，更糟的是它愈來愈大，眼看就要吞沒整個山區了。
「去把她帶出來吧！」
柳蘿煙放開蔓蘿抓緊的手，又在蔓蘿的手裡塞了一小包香，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她。
「這是什麼？」
「讓人好好睡一覺，醒來之後可以遺忘悲傷的迷香，我想等等妳會用到的。」
「用在她身上嗎？」
「年僅十歲的妳，還沒有排解悲傷的能力。現在能夠進入這團惡念的也只有妳了，去吧！」
蔓蘿深吸一口氣，看著柳蘿煙鼓勵的笑容，毅然走進那團惡念之中。
★☆★☆★
這段路不遠，但對蔓蘿而言卻是異常艱辛，才剛踏進，濃濃的悲傷就撲面而來，硬是把蔓蘿拉回當初失去母親的悲傷。再往前走幾步，所有不愉快的回憶開始全面湧出。
蔓蘿深吸一口氣，努力抓住最後的理智，一邊暗暗慶幸自己體質與小蔓蘿相合，抵抗力也較其他人強，若是尋常人等，大概剛踏進來，就會被湧現的負面情緒打倒，更別說拉出小蔓蘿了。
終於走到小蔓蘿身旁，小小的身體蹲在柳蘿煙的屍體旁，手臂環住自己的大腿，眼神空洞茫然，直盯著柳蘿煙，也沒發現有人接近。
蔓蘿不語，直接伸出手臂，直接抱起蹲在地上的小蔓蘿。
肢體接觸中，小蔓蘿心中絕望的悲傷與憤恨，再加上回憶的催化。蔓蘿眼裡開始湧出大量的淚水，一滴一滴，全部滴在小蔓蘿身上。
良久，小蔓蘿還是面無表情，蔓蘿的眼睛已經哭到紅腫，低低的哀號聲回盪整個森林，喉嚨也開始沙啞。
就在蔓蘿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被悲傷吞噬時，懷裡的小蔓蘿終於有了動靜．
她抓緊蔓蘿的衣襟：「媽媽睡著了，她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？」
「她不是睡著了，她是死了。」
「什麼是死了？」
「死了就是，再也回不來了。」
「再也回不來了，再也回不來了。」
小蔓蘿喃喃說著最後一句，眼眶突然充滿淚水：「媽媽再也回不來了嗎？」
「對，她再也回不來了。」
蔓蘿的聲音已經沙啞，哽咽到幾乎說不出話來。
「哇．．．」
小蔓蘿突然開始大哭，抓著蔓蘿的衣襟不放，蔓蘿前胸的衣服開始快速濡濕，一大一小的蔓蘿就這樣哭成一團。而周圍原本凝窒、夾雜恨意的絕望也開始改變，慢慢轉換成純粹的悲傷。
「我要跟媽媽一起去，我不要留在這裡。」
突然，小蔓蘿發狂似的推拒蔓蘿的擁抱，蔓蘿幾乎要抓不住。
「蔓蔓，蔓蔓。」
蔓蘿模仿柳蘿煙以前叫的小名，一聲一聲，好不容易懷裡的小蔓蘿倦了，癱累在懷裡，但臉上還是滿滿的怨恨。
「他們都欺負我，只有媽媽愛我，我要跟媽媽去，我不要留在這裡。」
「蔓蔓乖，我會愛妳，我保護妳。」
「妳才不會，這世界上沒有人喜歡蔓蔓，沒有沒有沒有。」
小蔓蘿說到激動處，開始對蔓蘿又踢又打。
蔓蘿不自覺把懷裡的小人兒擁得更緊。
小小的身體裡，到底吃了多少苦，我最清楚了。
「媽媽，妳為什麼要死，妳為什麼不回來陪我？」
小蔓蘿打累了，開始哭，不停的哭，純粹就是哭，不再說話，不再掙扎，終於承認自己失去了世界上唯一的親人。
良久，良久，黑霧開始慢慢飄散，蔓蘿藉著微薄的視線，看到千薔巴住遠遠走來的美婦，隱約還傳來千薔緊張的叫喊：「拜託，救救蔓蘿，救救她。」
蔓蘿把小蔓蘿抱起，臉頰上的淚痕未乾，但心中已經有了方向。
「蔓蔓乖，以後還是會有人愛妳的。」
「真的會有嗎？」小蔓蘿的淚痕未乾，仰著臉看著蔓蘿。
「真的，妳看外面那個婦人，薔薔身邊的那個。」
「我看到了。」小蔓蘿吸了一口氣，抑住微微的哭意。
「妳就跟她回去吧！她會對妳很好，而且妳還會認識很好的朋友喔！」
蔓蘿想到嘴巴不停抱怨，身體卻很誠實的幫自己收爛攤的某人，不禁笑了。
「他會嫌棄蔓蔓可以看到黑黑的東西嗎？」
「不會，而且妳還可以發現他的秘密，雖然嘴巴很毒但是心腸很好，還可以欺負他喔！」
「真的嗎？」
「對阿！所以蔓蔓乖，不要再哭了。」
「好。」
小蔓蘿用手擦擦眼淚，旁邊的黑霧也開始慢慢散去，隱約還能聽到夏蟬的鳴聲。
「蔓蔓好乖，自己走過去吧！薔薔已經擔心到要哭了。」
「咦！姊姊妳不陪我嗎？」
「姊姊不能讓她們發現，所以就不陪妳過去了。」蔓蘿摸摸小蔓蘿的頭，愛憐地說。
「那我們還可以再見面嗎？」
「．．．總有一天，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。」
「姊姊．．．」小蔓蘿拉住蔓蘿的衣角，捨不得離開。
「不然姊姊抱妳走一段，好不好？」
「好。」
蔓蘿把小蔓蘿抱在懷裡，趁隙把柳蘿煙塞給自己的迷香倒出來，很快的，小蔓蘿就打了一個哈欠，蜷曲在蔓蘿的懷裡睡著了。
蔓蘿把小蔓蘿放下，原本稠密似牆的黑霧隨著小蔓蘿的熟睡急速淡去，隨即就看到千薔拉著婦人急急忙忙衝進來。
「可憐的孩子。」
婦人抱起倒在地上的小蔓蘿，小心擦拭臉上的淚痕和沙子。蔓蘿快速的躲在樹幹後面，小心看著她們的一舉一動。
「妳叫．．．千薔嗎？」
「對，我叫千薔，這個小女孩叫蔓蘿。」
「以後妳們就住我家吧！」婦人抱著蔓蘿的手非常溫柔，帶著腳邊的千薔離開。
「蔓蘿，謝謝妳。」柳蘿煙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蔓蘿身後，一起看著婦人離開。
「母親，妳別這麼說。」
「這麼一來，我也放心了。」
柳蘿煙的笑容溫煦慈祥，蔓蘿覺得眼眶一熱，但重新憶起從小到大遭遇過的一切，又覺得有些憤恨。
「為什麼我生來要接受這些？」
「孩子。」柳蘿煙笑得有點傷感：「回北京去吧！那裡有所有妳想知道的答案。」
蔓蘿看母親傷心，有點不忍，連忙轉移話題。
「不過，我為什麼對今天的事情完全沒有記憶呢？」
「因為幻香的關係。」
「幻香？就是妳給我的那包迷香嗎？」
「嗯！畢竟帶妳穿梭過去，也算違背天機，記得愈少，對妳愈好。」
「可是違反天機是要受罰的，母親妳沒事吧。」
蔓蘿突然發現柳蘿煙的臉色比起剛見面時要白上幾分，不禁有點擔心。
「別說這個了，我帶妳回去吧！」
柳蘿煙不待蔓蘿發問，緩緩扣住蔓蘿的柔荑，一瞬間，蔓蘿就覺得眼前揚起一陣紫霧，再一定神，已經回到原來的世界了。
「母親．．．」
★☆★☆★
「我回來了。」
蔓蘿一踏進屋內，馬上感覺氣氛不對。沉穩的坎臉色凝重，揚殿下不掩激動，就連平常總是與自己開玩笑的服靜杰也不說話。
「現在是怎樣，大家不歡迎我回來嗎？」
蔓蘿攤在角落的沙發上，等人開口跟她解釋到底發生什麼事－她直覺情況不對，但累了一天，實在懶得去想到底怎麼了。
「．．．．．．」
「都沒人要說話？那我要去睡覺囉！」
「蔓蘿，妳是不是．．．」服靜揚欲言又止。
「嗯？」
「我前幾天看到妳和季迴夜會，而且他還拿了一顆記憶球給妳。」
先出聲的是坎，用一種直述事實的口氣。
「喔？」蔓蘿不動聲色，心裡卻默默盤算。
「蔓蘿小姐，妳不覺得需要解釋一下？」
「蔓蘿，是坎看錯了，那個人不是妳對不對？」
「是我沒錯。」
蔓蘿答得意外乾脆。無視現場三道驚疑的目光。
「所以．．．」服靜揚講得有點艱難：「妳背叛我。」
「我是有跟季迴達成協議，但沒有背叛你的意思。」
現場陷入一片難堪的寂靜。
「不相信我？」
蔓蘿打了一個呵欠。穿越小蔓蘿放出的惡念牆讓她累到眼睛都快要閉上了，回來還要處理這些事，真麻煩。
「盡情協助服靜揚，讓揚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，事後他會給我一顆母親留下的預言球，這就是我們交易的內容。」蔓蘿攤手：「這種約定條件對小揚而言根本百利無害，所以我不算背叛。」
「為什麼季迴會希望你盡全力讓小揚恢復。」
「他說，因為他要『親自打敗一個跟過去一樣強的揚。』」說完蔓蘿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：「你們的心結真是讓人無法理解。」
「所以，如果沒有季迴的約定，妳也不會來幫我囉！」
服靜揚的臉上有滿滿的失望與難過。
「就算沒有季迴也一樣。我是在前往西嶺雪山的半路遇到季迴的，會去找你，就是打算要幫你了。不過既然有人要送我額外的禮物，幹麻不收？」
「．．．．．．」
「還是不相信？」疲累讓蔓蘿開始煩躁，口氣也開始變差。
「蔓蘿小姐，實在非常抱歉，但這件事．．．」
蔓蘿突然拍了一下桌子，「啪」一聲打斷了坎的話，也把在場的人嚇了一跳。
「廢話不要這麼多，一句話，小揚，你相不相信我？」蔓蘿眼睛直定定的看著服靜揚，直到他把頭轉開。
「那就沒什麼好說的，我今晚就離開。」蔓蘿起身，沒有任何留戀。
★☆★☆★
再睜開眼，已經下午了。
蔓蘿躺在昨晚臨時找的飯店床上，只覺得眼睛又乾又澀，翻個身，又想起昨天發生的一切。
「真是麻煩死了。」
蔓蘿用手摀著臉，想起揚殿下覺得被自己背叛時難過的神色，母親蒼白的臉孔，以及小蔓蘿在秀姨懷中沈靜的睡顏．．．
「嘖，既然感覺得到冷悅和茗茗的危險，怎麼就沒感覺到坎在後面？」
不過現在再怎麼想都沒用了。
接下來，自己該去哪裡呢？
「蔓蘿。」
突然房間出現了一個聲音，蔓蘿想也不想，直覺就拿枕頭砸過去。
「蔓蘿，不是妳叫我來的嗎？」埋在枕頭下季迴傳出一聲苦笑。
「原來是你阿！我還想說是誰這麼大膽敢闖進來。」
「嗯，妳怎麼沒跟小揚在一起？」
「說來話長阿！」
蔓蘿簡單把昨晚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。
「反正事情就是這樣，不是我不幫你喔！」
「這樣阿！」季迴眉頭微蹙，隨即又關心地問：「那接下來妳怎麼辦？」
「．．．不知道，也許回北京吧！」
不知道為什麼．蔓蘿腦中突然閃過母親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，就像是專為現在這個狀況預備的。
全站熱搜
留言列表
塵喧賦夢 (30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