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方海島型氣候的夏天相當濕熱,夏至剛過,房間悶熱得教人受不了。季淳坐在電腦前打開租屋網站發了一會呆,轉頭看著對面空房,蟬鳴不絕,好像無形將他的思緒與外界隔絕開來。
他起身走到對面房間環顧半晌,盯著嶄新的衣櫃和桌椅,回頭撥了通手機給朱琳,正在上班的朱琳氣惱道:「不是急事不要上班打來好嗎?」
「抱歉。」
「都打來了,有什麼事說吧。」
「那間空房的家具是妳買的?」
「說什麼啊,之前你去買的啊。你忘了嗎?」
「是噢?怎麼想不起來。」
「天啊,你需要多吃核桃補腦了。我掛啦。」
「姐。」
「幹啥啦?」
「我們不租房間好不好?」
「隨便啦,回頭再講。」
季淳走回房間把網頁按掉,回頭跟朱琳商量著把三樓其中一間房當做工作室,雖然被朱琳念了一頓,但朱琳心裡到底是支持弟弟的,所以最後由他決定。
他就是莫名不想把房間租出去,甚至最後自己住進了那間空房。雖說兩個房間規格差不多,格局是相同的,但他覺得換了房間後靈感湧現。
「難道是風水有差?」最後被他以一個簡單的理由帶過。
那個夏季,季淳的工作模式和收入似乎上了穩定的軌道,之前的付出獲得很好的回報,而且得到一個攝影獎,逐漸變得小有名氣。
說起收到獲獎通知的事,季淳自己都很莫名其妙,他記得自己報名過,可是對於投遞的作品以及相關內容竟沒有印象。
那是張光影矇矓的照片,背景看起來像在一間擺設古風優雅的店內,珠簾畫紗,屏風燈籠,鏡頭對著某一處包廂,那裡有個正在品茗的男子。一切輪廓都是模糊的,就連男子的側影也在光線中暈開,可是看的人就直覺他面帶笑容。
該獎是歸類在人物照,投稿時附上的描述寫得很文青很矯情:「生命中的美好不在刻意製造的浪漫,是無法忘懷的邂逅。」
哇靠,是多少女心才寫出這種鬼介紹,季淳看到出於自己手筆的作品時,納悶的表情狠狠抽了下。就這樣也能得獎?不管了,總之獎金是豐厚的,招徠的名聲是加分的,這並不是什麼壞事,因此他很快就把這件事淡忘。
包括照片裡的人,他只花了一秒去懷疑自己當初是腦抽了還怎樣去拍個陌生人,他很肯定那個人是陌生人吧。也許是在店裡見到帥哥,忽然間發花癡了。然後又花了半秒去思考這間店在哪裡,不過近來他記憶力很差,想不起來就算了。
套句大寶常講的話,「想不起來的東西表示不重要。漏接的電話沒回撥,表示也不是要緊事。」所以季淳很乾脆的把它拋諸腦後。
好像從夏至以後日子過得越來越順遂,季淳覺得之前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,醒來之後自己似乎少了什麼,又似乎多了些什麼。少了的部分他說不上來,但多的部分被旁人一再提醒,就拿習慣來說吧。
閱讀習慣明顯的改變了,季淳逛書店的時候,一向只看3C書籍、設計、科普,最近卻常常會晃到人文歷史,或是買些藝術鑑賞的書,以前對歷史文物沒怎麼接觸,突然好像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,想去瞭解它們背後的故事。
飲食習慣也有點變化,嘴比以前刁了。泡麵吃不習慣了。連吃個小吃,逛個夜市,都會對著大寶品評一下。
偶爾他在聊天或到某個地方時,思緒會一瞬間空白,如果人生每個時期、每件事都是可以組合的拼圖,那麼他的拼圖可以說是挺完整的,至少都能拼湊到看得出內容的程度,但就是有那麼幾處的碎片遺落。
雖說不影響什麼,但在不經意想起那些遺失的部分時,心裡還是覺得不痛快。這種厭惡感就像看A漫時重點處被貼上海帶條一樣,好不容易到手的新片子重點鏡頭被馬賽克處理,令人想撓牆怒吼。
秋天,某古物拍賣會要籌備刊物,季淳有機會跟某個攝影師朋友去見識工作情況,順便擔任助手,不過一開始還得先跟雇主討論細節。於是他們約到了該雇主名下經營的一間茶館,叫鳳生堂。
那天季淳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,雖然這間店之前發生過一件怪案,裝潢變化都不同了,但他仍直覺自己來過。雇主是個很特別的男人,喜歡穿皮衣、皮褲,或靴子,留著一頭長捲髮,但一點也沒有陰柔氣質,反而給人一種妖魅感,乍見會不知道該怎樣相處,但交談後發現是個風趣的男人。
尤其當季淳聽到老闆的名字時,心裡聯想的東西害他差點失態笑場。老闆姓周,名歌岸,可是他聯想的是粥擱案。
後來又因為另一件工作的緣故,季淳和同事向鳳生堂借場地,跟周歌岸的交集不多,可是印象不錯,是個挺好說話的人。
年末的時候,朱泰俊想在小年夜請親朋好友到家裡吃飯,聯絡感情,天氣涼而不冷,一群人乾脆到寬敞的陽台烤肉,屋裡則是火鍋組,大家隨自己的喜好兩頭跑,食材也是互通的。
季淳幫忙備烤肉的食材,看著隋孟蕾拿著一只小黑碗要去添飯,他反射性喊住她說:「阿姨阿姨,那個碗不是盛飯的,那是乘茶湯的吧。」
隋孟蕾歪頭疑道:「咦,是嗎?我也不知道,之前其實沒看到它,今天怕餐具不夠用才把它從櫃子裡搜出來,原來是拿來喝茶啊。那肯定是你朱叔叔的東西了,還好你提醒,不然我亂用他會念我的。」
「沒什麼啦。」季淳笑笑的,借了她手裡的茶碗看了幾眼,詫異道:「這不是古董嗎?這、這,這一個價值不匪耶!我之前在拍賣圖鑑上看過,不確定,但八成是。」
隋孟蕾瞪大眼,插腰說:「好啊,朱泰俊,瞞著我花錢跑拍賣場亂買東西。」
朱泰俊恰好聽到,急忙跳出來澄清:「那不是我買的,是阿淳朋友送的啊。你那個、噯,誰來著?有次好像帶了男朋友來我們家。」
季淳呆住,背上飆出冷汗,他印象自己從沒出櫃,哪時帶男友,而且還是帶來這裡?
「什麼啊?」季淳裝傻。
然後朱泰俊的友人也跳出來說:「有啦有啦。好像今年初嗎?你不是帶了男朋友來給你叔叔看,人品不錯的。嘶……一時想不起長怎樣。」
「我也有印象。」
詭異的是大家都有印象,但沒一個人講得出詳細情況,季淳突然毛了下,然後皺眉說:「你們不要鬧我,今天可不是愚人節,我沒有什麼男朋友。我最熟的那個叫大寶。」
「小子害羞了,不承認哦。呵呵呵。」
這話題在大家笑鬧中混亂的帶過去,季淳後來到陽台問正在吃烤肉的姐姐,她給的回應和那些人出入不大。她說:「有啊。不過他們記錯了,是你暗戀人家,至於你有沒有交往我不清楚啦。不過你真的有帶人家出席我爸的慶生會。嘖,這塊肉沒熟,李公公,李公公這塊給你。」
朋友,和男朋友,意思是不同的。但不管是哪一種,季淳心裡都毛死了,因為他沒印象,這是恐怖都市傳說嗎?
這件事困擾季淳很久,但他選擇把它保留在記憶深處,當作沒發生過。有些事,你不當它那麼重要,其實它也就真的不重要了。踏實過日子最重要是吧?所以這些大大小小、找不齊的記憶碎片就這樣被淡忘了。
偶爾不經意浮現心頭時,季淳也只是覺得可能曾經有誰悄悄介入他的生命,又默默消逝。不過他是個無比鐵齒的人,儘管偶遇怪事也都不當回事兒,因此他才喜歡跟大寶研究那些靈異、玄奇的事物,不單是為了瞭解,也為了理出邏輯去驗證它們。
兩年後,朱琳出嫁,搬出舊宅,家裡就只剩下季淳一人。那一年春天,朱琳為了想懷孕而開始調理身體,李先生忙的時候就由季淳去給她跑中醫診所掛號,那間中醫診所沒有健保這回事,唯一的一個醫師脾氣也頗孤傲,和鳳生堂老闆一樣都留長髮,可是說話很實在,常一針見血點破盲點。
雖然只是給姐姐拿藥,棠醫師卻對季淳特別不錯,甚至有幾回要順便給他把脈,季淳一度以為這醫師也是跟自己同圈子的,搞不好是想追求他。不過有次棠醫師對他說:「你老是望著我臉紅,是不是在害羞?被我帥到了?」
這番話棠醫師也對上一個女病患講過,看來棠醫師對他特別優遇只是臨時興起想找個人戲弄,加上自戀的毛病發作而已。
其實季淳身邊不乏帥哥猛男,各種類型的菜都有,可是不管和怎樣的人往來都始終缺了一種心動的感覺,就算搞曖昧也會不了了之,因為他發現自己好像不停在找某個人的影子。
兩年說長不長,說短不短,季淳的頭髮長到了背部,可以束成小馬,戴口罩騎機車的時候常被不長眼的男人出口搭訕,他明明是個肩寬腰窄腿長的健壯男子,那些人究竟怎樣看錯的,他實在搞不懂。
至於為何留長髮,只是恰好有天在浴室對著鏡子發呆的時候,覺得留長髮換個形象或許不錯。周歌岸留長髮還燙捲呢,還是一樣陽剛帥氣,棠初晴醫生同樣是個長髮俊男,不說話的時候那風姿宛如天人,說了話就像個惡鬼了。
季淳覺得自己留長髮挺不賴的,頗有型,但他本來以為自己留長髮能多添一分氣質,比如朗潤清雋的溫雅男子?也許是內心深處曾有個人是這樣的形象,不知不覺以之為榜樣吧?
「哪部小說的角色?」季淳想不起自己認識過這類人,只以為是在哪個故事接觸過。「黃藥師嗎?不像,哈哈。」
在三樓房間裡,季淳喜歡自言自語。因為他一個人,本該習慣孤獨的,可是有些時候會突然寂寞得很難受,連淋浴都會有哭的衝動。他很渴望有人能用力抱住他,直到快不能呼吸,可惜那個人不是誰都可以。
時序很快到了夏天,朱琳懷孕了,季淳一樣為了工作四處跑,有時在國內,有時在海外。然後有次他出國加入某個義工團體的活動,他負責拍攝震災兩年後的重建情況,所以前往一個偏遠鄉村,夜晚打通鋪睡覺,旁邊一個伙伴跟他閒聊道:「你知道附近距離十幾公里外還有個村子嗎?」
「不知道。怎樣?」
「那個村子很慘啊。連重建都沒可能,整個滅村了。到現在都挖不出一條路進去。」
「天啊……」
「真的啊。唉,本來那個村子很有歷史。我是來之前聽朋友講的,好像聽說有人想辦法進去看過,但就得像爬山那樣準備周全,聽說裡面看不出有村子啦、聚落的痕跡,整片大自然。只有動物有辦法進去,整個就是生態樂園。」
季淳因為很睏,心不在焉附和:「是噢。」
受該話題影響,當晚季淳做了一個夢,他夢到自己的視野在這片大地飛馳,從這個村一路移動,忽高忽低,越過重山到了被滅村而封閉的地方。只是夢裡沒有村子,只有一間平房,他一落地就聽到窗戶傳出女人的呼喚:「季淳!」
季淳茫然四顧,出聲的女人從屋裡跑出來,是個留及肩短髮、笑容溫柔的女性,他脫口就喊了聲:「媽?」
對於母親,季淳是真的沒什麼印象了。可是他就是想喊這個人媽,因為她就是。女人撲上來抱住他,一下子墊高腳摸摸他的頭,一下子拍拍他的臉,然後掐掐手臂,抓起手拍一拍,欣喜不已。
「乖兒子,乖兒子。長得又高又帥,像你爸。不過眼睛像我。我就知道你長大會很帥,你剛生出來那個五官啊,就是很端正好看的。」
然後屋裡有個男人悠悠晃出來,站到女人身後摟著她的肩說:「妳高興成這樣,兒子都給你嚇傻了。」
季淳睜大眼盯著男人喊:「爸!」
「嗯。」季無雙淺笑:「好久不見了。」
季無雙並沒有閉著雙眼,他看著兒子點點頭,簡短說:「飯菜都上桌了,進來吧。」
他們一家三口團聚,母親講起許多往事,她和季無雙一開始是對冤家,後來戀愛,然後懷了小孩,季無雙保持他寡言的作風,偶爾在妻子的眼神下會附和幾聲。
這對夫妻甚至態度自然的關心起季淳在朱家的生活,季淳在夢裡不覺得哪裡奇怪,給他們講了很多趣聞和經歷,順便交代了近況。
飯後他們到屋外散步,然後再回屋前,母親抱著兒子好一會兒,季淳說:「以後我們就能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了。」
季無雙卻開口告訴他說:「這不是你能待的地方。」
「媽,爸在講什麼啊?」
母親笑得有點無奈,她也是搖頭跟季淳說:「我跟你爸在這裡修煉,知道你平安無事,從此以後就沒有什麼罣礙了。你要好好過,保重自己。」
修煉?這就像個關鍵字,季淳愣了會兒問說:「你們已經……所以要修煉成仙?」
季無雙點頭,他說:「當年化危機為契機,又找到了你母親,我們倆再不分離,決定要潛修出一番境界。這也是個機緣,畢竟活人還沒聽過有誰是真的成仙的。」
季淳心裡不可思議,他竟沒有太多不捨,也許是知道父母都過得很好,自己同樣不再有所牽掛了吧。
可是心裡冒出一個怪異感,無由而起的騷動著,然後季無雙往前一站,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下他的眉心,慈愛的微笑道:「你忘了很重要的東西,所以潛意識裡不停在找尋。其實,你想找的不在外頭,你得回原點去。」
「啊?爸,太久沒見面,難道我們有代溝了?我聽不懂啊。」
「該走了。」季無雙拍拍他臉頰,把他頭髮揉亂,然後走回去牽住妻子的手向他揮別。
「爸!媽!爸──媽──」
白天,平板設定的鬧鐘飄出音樂鈴響,季淳被人推肩膀搖醒,他嘴角掛著口水睜開眼,前一晚聊天的伙伴忍不住取笑他說:「你知道你會講夢話嗎?」
「我講什麼?」
「你喊爸媽耶。一早就哭爹喊娘的你。」
「屁啦!」季淳死不承認。他腦海縈繞著一句話,重要的東西不在外頭,要回原點找。他思索了幾種可能,但都想不透原點是指哪裡。
於是這趟旅程結束,他回到家睡大覺、休息,又把這事給拋到腦後了。手機震動,是學長的來電,哪個學長?就是他學生時代暗戀過的某位萬人迷學長。
一通電話,他就被學長召喚到某間沙發酒吧,學長說他失戀了,醉著靠在他身上訴苦,他邊喝酒邊傾聽,就聽黑水聽了兩個小時,點了兩杯酒、一個套餐。
學長揪他的領子臭臉道:「你怎麼從剛才一直吃吃喝喝,到底有沒有在聽?」
季淳點點頭回應:「當然有啊。」他滿嘴油光與酒氣,拍拍學長手臂安慰說:「既然你都看清她的真面目,那就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。能及時清醒也不算壞事,學長,你一向都很瀟灑的,這種事不是沒遇過,看開點吧。」
「你知道的,人過三十就很難瀟灑了。快四十就很難囂張了。你學長我都三十好幾,你不也都三十了嗎?」
「我生日還沒到,二十九,嘿嘿。唉,好啦,你早早振作,趕緊投入下一場戀愛怎樣?俗話說要忘記失戀就是再開新戀情。衝啊學長!」
學長拉開距離坐正,一手仍握著季淳的肩,一手把他手裡的酒杯拿開放桌上,神情陰鬱低聲道:「你還喜歡我嗎?」
「咦?」
「其實一直以來我覺得你是挺可愛的。不過我沒有喜歡男人的傾向。可是傷心的時候都會想找你出來喝酒,我覺得……」
「啊?」
「說不定我們可以試試。」
季淳嘴角抽了下,靜靜挪開肩上那隻手,端回酒杯喝酒裝死。
「淳,你還喜歡我嗎?」
「你醉了吧。」
「你是在發醉漢卡嗎?」
「對。醉漢卡。隱藏版卡片。你好好留著啊。」季淳失笑,不著痕跡坐遠了些。他知道自己很奇怪,以前明明崇拜這人崇拜得要死,怎麼現在一點心跳加快或緊張感也沒有?
他甚至很怕學長認真告白,還好學長最後只是落寞的加點了一杯酒,以學長名字寄存在這裡的伏特加很快被他們幹掉半瓶。
回程時學長拉著他要開車,季淳提醒他說:「不能酒駕啊你這個笨蛋。」然後拿出手機要用APP叫計程車,但兩人手機居然沒電。
學長靠在他身上說:「風好涼。我們走一段路再叫車。」
季淳只好跟他兩個人搖搖晃晃走在附近公園走道上,順便繞去等公車。
他們上公車沒多久發現乘客很多,可能附近有活動,季淳把唯一的位置讓給比較醉得學長,沒多久他就感覺到有隻手貼在他臀部揉來揉去,他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,剛想罵人就聽到學長出聲吼:「幹你馬的死變態,男人你也摸!」
學長從座位上起來,一把抓住騷擾季淳屁股的大手,有個穿唇環的年輕人瞪大眼看著他們,季淳沒想到變態會這麼年輕,學長把年輕人手舉高說:「司機有變態!」
「學長。」季淳不知所措。
「啊?」學長滿臉煞氣的看人,車上一片混亂,車子恰好到站開車門,那年輕人趁亂抽手溜走了。
季淳送學長回家的路上聽他罵了一整路變態,心裡挺溫暖,這種感覺怎麼似曾相識?
「學長,你酒吧問我要不要試著交往,那是開玩笑吧?」
「……啊?」
這人到底是真醉還是裝醉?季淳猜不透,本來已經要丟掉的問題,因為公車上的事又撿回心裡琢磨。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試試吧。不過也可能只是學長一時的醉話罷了。
「酒後吐真言啊。」學長邊掏家裡鑰匙邊嘟噥,他貼著門口斜瞄季淳,口齒模糊道:「可是,只有酒後。如果你是女的,我可能早就……」
「白癡哦。我長這樣,長這樣的女人能看嗎?」
「哈哈哈,也是。」
這一夜的季淳覺得回家的路,比以往都還寂寞。失戀的是學長,不是他,可是他在床上沒有任何原因哭了很久,偶然想起以前好像跟誰講過一段話。
最寂寞的莫過於連一個能思念的人都沒有。
就像此刻的自己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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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Mar 24 Mon 2014 21:41
萬水曦月、貳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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