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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霜茗躺在天野琉璃的床上,睜著大大的眼睛,望著米白底有淺色花紋的天花板。天野為了銀川的事情,所以好幾天都沒回飯店,一方面也得應付公司的事,所以都是拜託流霞照顧霜茗。

  為了不讓銀川體內的水之秘寶力量失控,所以強制讓她陷入昏迷狀態,並請來了冷氏的人來幫忙設結界,避免干擾。冷悅似乎還遇上了其他麻煩,因此仍沒有來接霜茗回家。

  「茗茗,妳要吃水果嗎?姐姐我已經削好了哦,是青蘋果。」流霞堅稱自己是姐姐而不是阿姨。

  躺在床上的霜茗緩緩的坐起身,圓亮的大眼睛有些紅腫。流霞不清楚詳細的情況,並非不想關心她,而是覺得霜茗的事,有冷悅會照顧,憑她的直覺來說,霜茗哭紅眼的原因,就算她問也沒用。

  「吃兩片好不好?姐姐知道妳現在沒胃口,所以至少吃兩片好嗎?」
  「好。」她點點頭,乖巧的走到前廳,流霞的兩片蘋果,其實是切成兩隻小兔子,半騙半哄的要霜茗多吃點。

  「兔兔耶。」霜茗看到青蘋果兔,低落的心情似乎好了點,注意力成功的被轉移。
  「是呀,姐姐還會其他的刀工,以前我上過課,下次幫妳削成其他小花餵妳。」
  「好。」霜茗終於露出微笑,她很單純,心裡的情緒全都會表現出來,可是並不會主動排解掉負面的心情。

  霜茗吃著第二隻蘋果兔,笑容又消失了,因為流霞貼心的舉動,讓她想起了同樣很疼自己的另一個人,蔓蘿。不知為何她最初是有些怕蔓蘿,並非討厭,而是有種難受的氣息,與其說是霜茗排斥蔓蘿,倒不如說是蔓蘿身上壓抑的某些東西在逼退她。

  可是有天她發現蔓蘿變了,感覺很親切、溫柔,有些像冷悅,於是她試著去親近,也跟蔓蘿越來越要好,好不容易……好不容易跟蔓蘿變要好了,但蔓蘿卻離開了。

  叮鈴鈴──

  「冷先生,你終於來接你家的小公主啦!」流霞去開門,一手插著腰佯怒質問他:「該不會是泡妞所以不便帶小孩?」
  「別開這種劣質玩笑了,流霞。」要是有空泡妞的話他會很高興,哼。

  「悅悅!」霜茗一見到冷悅出現,連忙將剩一口的蘋果兔塞到嘴裡,跑得太急整個人都撲到冷悅身上,他接住她,將人往懷裡抱緊,心裡有些訝異她那麼激動,才幾天沒見而已呀。

  「嗚……悅悅,我討厭秘密,討厭守秘密!蔓蘿姐姐壞透了,跟你一樣壞透了!」她遷怒似的,用額頭去撞冷悅的臉,冷悅只好也用額頭去頂。她八成是將定魂珠的事聯想在一起了,這孩子提及蔓蘿,不禁讓冷悅有了模糊的揣測,莫非蔓蘿做了什麼?或出了什麼事?

  看來得問千薔才能清楚。他在心中暗暗記下,不過目前他實在沒心思去揪出蔓蘿,他相信不管什麼事蔓蘿都會自行解決,雖然那女人常扔爛攤給他,可扔的都是些惡作劇般的事情,真正的問題總會自己攬起來。

  他得先找到淵,冷偃會說到霜茗跟淵,代表他們已經在一場無法被忽視的局裡,非得快點解決,這是他的直覺跟預感。

  「進來吃點蘋果再走啊,冷先生,我其實不吃水果的。」流霞笑了笑,冷悅出現的話她就不必擔心霜茗了,所以心情頓時輕鬆起來。
  「不了,我來接霜茗,這些天謝謝你們,錢的話我會請神鳴……」他頓了下,神鳴淵目前失蹤,無法聯絡上,因此尷尬的笑了笑改口:「我再寄帳單給天野,謝謝你們。」

  「噫,那你等我一下,我把水果打包讓你帶,因為本姑娘真的不吃水果啦。」流霞的堅持讓冷悅哭笑不得,其實流霞算起來,是冷悅的學姐呢。

* * *

  「茗茗,誰給妳買項鍊啦?」
  「不是買,是天野哥哥送我的呀。」
  「這感覺是……冷鐵?」他瞄了一眼掛在霜茗胸前的雪花墜,綿替偃轉達的話得到了驗證。

  「啊?原來是拿我家的門做的?所以天野哥哥是偷門的壞蛋嗎?」
  「其實不是偷門,冷鐵本來就是妳的東西,是妳的養父母交給天野,做成方便讓妳帶的東西,最後物歸原主。」即使霜茗等待漣空,等到忘記自己為了什麼才降臨也沒關係,他會一直照顧霜茗的,有生之年……

  「悅,珠子能不能還你?我不想要。」她坐在冷悅的腿上,讓冷悅拿吹風機吹乾頭髮,霜茗很喜歡黏在他身邊,不過她對自己正在撒嬌這件事沒有自覺。
  「妳討厭幫我保管啊?那其實不是定魂珠,而是漣空修煉的狐珠,妳就當替自己的主人保管遺物呀。」
  「茗的主人?」霜茗不解的偏著頭:「漣空是茗的主人?然後悅悅是漣空的……嗯、好混亂,我的腦袋都快炸了啦。」

  他揉了揉霜茗的頭,寵溺的說:「別想了,覺得煩心的話,什麼都不必想,有我在,我會保護妳。」
  「悅,你變得有些怪耶。」霜茗仰首將頭靠在冷悅胸前,仰望著他的臉,也不管頭髮吹乾沒有:「我是龍,雖然還小,可是我其實很厲害。」

  「嗯,我明白,茗茗很厲害。」
  「所以,我也可以保護你,如果悅悅有麻煩,一定要告訴茗,知道沒?」她的命令句一定是被流霞給傳染到了,學姐真是教壞小孩。

  「知道沒啊?」她皺眉嘟起嘴問。
  「好。」
  「不能騙我哦。」
  「好。」霜茗聽到他承諾後,滿足的坐好,乖乖讓他吹頭髮。

  「……茗茗會不會最後什麼都幫不上?」她忽然又感到不安起來。
  「怎麼這樣想?」
  「因為太久沒看到悅,也好久沒見到淵,孔雀哥哥也離開,會不會是茗茗太沒用了,所以大家都自己忙著解決問題,丟下茗茗?」
  「小傻瓜。」冷悅低頭親了親霜茗的髮旋,好笑的說:「我們都是寵妳,沒人會嫌棄妳。至少我不會,只要妳存在,我覺得這樣就夠了,別擔心。」

  「唔……」她還是很遲疑。
  「反過來想好了,假設今天我什麼都不會,變成廢人,或是手斷腳殘,茗茗會捨得嫌棄我?」
  「才不會!萬一悅悅治不好,我會一直照顧你,一直一直照顧你!」
  「嗯,乖孩子,我對妳也是這樣,別去煩惱,我會擔心。」霜茗這才用力點頭,然後露出很燦爛的笑問冷悅:「那改天我們去搭雲霄飛車好嗎?找淵一起去玩!」

  「呃,等我最近忙完,拜託妳了,公主殿下。」
  「好吧!」

* * *

  設想自己變廢人,真是很糟糕,冷悅覺得全身細胞都在瘋狂的咆哮,他意識到自己被攻擊後不久,也快速的失去意識。

  接霜茗回家並哄她入睡後,冷悅感受到屋外來了訪客,出門一探發現是神鳴淵的式神,紅蝠。雖然他先前沒見過,但紅蝠是眼下唯一提供神鳴淵線索的人,所以他選擇相信她,然後連夜趕到了西阿縱走的廢山道。

  據紅蝠說神鳴家派了雙生兄弟要制裁淵,情勢很緊繃。當他趕到的時候,淵已經全身被釘在山壁上,四肢血流不止,而且緊閉的雙眼也流血,十根手指頭都被拔掉指甲,模樣非常慘,而且雙生子正打算給神鳴淵最後一擊,其中一人握著一柄長刀,要刺死淵。

  冷悅深知神鳴淵絕非善類,卻也明白淵的墮落起因於他,還沒瞭解清楚緣由前,淵不能死!

  憑著冒出來的念頭,冷悅衝上前,企圖想擋掉那人的長刀,一手快速的結印,打算喚出孔雀,但是印還沒結完,他發現自己的胸前開始滲著血,很快的,上衣染出了一朵豔紅的血花。

  「冷悅,沒想到你緊張的時候,會來不及察覺眼前景象皆是虛幻。」神鳴淵輕鬆自在的語調在冷悅身後響起:「不過,我很高興你緊張我,我真的很高興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冷悅無法再睜開眼看,神鳴淵的雙眸是深紅,額上有著複雜的紋,指甲尖銳細長,白髮也長及腰,從背後看就像是另一個漣空化的冷悅。

  實際上,神鳴淵毫髮無傷,被釘在山壁上的是雙生子,淵以妖瞳蠱惑蒼與紅兩人的心智,早在一開始他們就中了淵的咒術,還以為自己能成功鬥垮神鳴淵。

  「呵呵。」淵輕聲笑著,將軟倒的冷悅接到懷中,他這一刀刺得不淺,冷悅的臉色立刻蒼白得嚇人。「忘了告訴你,刀上我淬了藥,不過不是很毒。」他對著懷裡已經昏死過去的悅講,深紅的眼無法解讀出單純的情緒。

  「紅蝠,妳做得很好。走吧,以後見到我離得越遠越好。」
  「……請主人保重。」

  紅蝠忍著懼意,身軀卻無法壓抑顫抖,她不明白神鳴淵的所做所為,也沒打算要追究,因為她只需要做他交代的事即可,但此刻她很明白,再不走的話,永遠都走不了。神鳴淵許是念在多年主僕的情份,否則她可能連死了都不留屍身,就像淵曾解決過的那隻鯉精一樣。

  於是她又自由了,失去了神鳴淵人化的術法,她恢復了原形,慌忙的飛離。

* * *

  凌晨,發生了一場規模6的地震,除了偏僻地區年久失修的道路坍方外,並沒有人傷亡,誰都不知道這只是神鳴淵所編奏的一首序曲,他已經瘋了。

  「悅!」霜茗從睡夢中驚醒,她從沒有心跳快速到胸口悶痛的感覺,想不起任何夢,她甚至不覺得自己有做夢,可是她的確是被嚇醒,是地震。

  這次不是黑龍騷動,霜茗知道深海的黑龍已經沉睡了,那又是什麼原因?

  「霜茗。」黑暗中現出的高大身影,又嚇了她一跳,居然沒察覺房間裡有人。她全身顫了下,定下心神望去,發現是神鳴淵。

  「淵,你回來啦?你知道悅跑去哪裡了嗎?」悅本來是抱著她入睡,可是剛才醒來就沒見到他人。

  「悅有生命危險,他又趁著夜裡去忙了,妳也知道他有時不光是靈識脫體,也會乾脆不睡覺跑出門。」
  「我要見他,帶我去見他,拜託。」
  神鳴淵的表現太過冷靜,可是霜茗聽見悅有生命危險,根本不會注意到,立刻慌了手腳,跳下床揪著神鳴淵的衣角淚眼哀求:「拜託,我要見悅……」

  神鳴淵歛起利爪跟妖異的模樣,用指腹抹去她眉頭的皺褶輕語:「茗茗乖,我來見妳就是要救他,只有妳能救他的,隨我來吧。」神鳴淵牽起她的小手,伸出另一手透著森然寒光的長爪往半空一揮,竟破空劃出了一道切口。

  霜茗心裡只擔心冷悅的安危,片刻都沒遲疑的跟著神鳴淵進了裡面,雙腳都踩入那道裂痕後,瞬間如墜下懸崖般往下落,不過淵仍牽著她的手,因此她只是嚇了一跳,還沒適應過來,眼睛又因刺眼的光線而瞇起。

  「到了,霜茗。」她睜開眼,眼前看得出是棟廢棄的醫院,冷悅躺的白色病床卻很乾淨,讓他身上汩汩流出的血色更鮮明刺眼,染血的床單外圍已經乾掉變深褐色,空氣中瀰漫濃厚的腥味。

  「悅!」她的眼淚承不住壓力落了下來,「你別擔心,我救你!」冷悅臉色慘白得可怕,氣弱游絲,根本沒意識回應她,霜茗的話純粹是想讓自己穩下心緒。

  她墊著腳尖讓上身趴伏在冷悅身側,嘴裡吐出半透明的銀白旋渦,不久匯成了能包覆在掌中的小珠子,是冷悅當初存在她身上的偽定魂珠,實際上是漣空煉的狐珠。

  「不會有事的,悅,你不會有事。」她食指與中指併攏,以指尖端著狐珠要救人,甫定下意念,狐珠便讓神鳴淵劫了去,霜茗訝異的回頭瞪向他。

  「只有這法子能不傷妳就取到狐珠,謝了。妳身上有蔓蘿的結界,我只能這樣騙妳,冷悅還不會死,妳安心滾吧。」
  「淵?」霜茗這才注意到神鳴淵樣子很奇怪,白髮長及腰臀,眼睛充斥血色,雙手是駭人的利爪,和冷悅漣空化的狀態相像,卻更加妖邪,而且他又劈了一道裂縫,作勢要將她揪進去。

  「我不走。」她躍高避開了神鳴淵的爪,在病房中躲著神鳴淵的捕捉。

  神鳴淵暗暗自嘲,霜茗被冷悅當成公主般護著,害他都差點忘記她是隻幼龍了,真會溜。不過,他不太有耐心陪小孩玩:「乖霜茗,再不聽話我可要生氣囉。」

  她很不解,神鳴淵明明在攻擊她,可是全然感受不到殺氣、敵意跟惡念,彷彿神鳴淵是個沒有心的存在。

  「你先把悅的珠子還來,讓我救他,我就願意走。」
  「冷悅不會死的,唉。」神鳴淵輕嘆,他不想傷霜茗,因為冷悅非常在乎她。「冷悅沒事妳就肯離開是吧?」

  霜茗也停在原地,點頭應道:「只要悅沒事,要我回雪山也沒問題。不過,你要是敢騙我……我可不是普通的人類孩子,而且我會記仇。」

  「真拿妳沒輒。」神鳴淵手心一攤,將狐珠擺至冷悅額心,無數的金色光線從床面升起,最後籠罩冷悅全身,冷悅的氣息依舊微弱不堪,但總算不再失血失溫,就像睡著一樣安穩。「滾吧妳。」

  「……萬一我走了,你害死悅怎麼辦?」
  「妳再多講一句討價還價,我馬上殺了他。」神鳴淵是認真的,他只要動根指頭就能輕鬆置現在的冷悅於死地。霜茗聞言倒抽口氣,被恐嚇成功,乖乖的讓神鳴淵扔進裂痕,丟回原本的睡房去。

  本來霜茗無論如何都不想離開冷悅的,她從裂縫掉回床上,狼狽的忍著淚。她知道自己還不夠成熟,都怪她還小,什麼忙都幫不上,如果她能成材,能多少讓人依靠就好了。

  無法救冷悅的無力感深深的打擊霜茗,她不甘心就這樣放棄,她不甘心,必須成長才行,要想守護冷悅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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