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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個月後,紅楓的傷勢已痊癒了,她淺笑想著:該上路了,這一個月,在這村,過得很快樂,這樣就好了。紅楓整理好衣物,提著劍,準備出藥舖,一抹熟悉的身影,擋在門前。有點寒的語氣:「妳去哪裡?」

  她抬頭,是月。紅楓淺笑道:「我該走了,打擾太久了。」月搖頭:「我不這麼認為!去哪?」紅楓斂起笑冷道:「不關你的事吧?」倒把月嚇了一跳,月道:「怎麼會?」

  紅楓推開他,冷酷地道:「你是我的誰?我不過在這療傷,現在傷好了,我該走了,與你又有何關?」月沉默一下,淡聲道:「我把妳當姊姊……」姊姊?彷彿被什麼刺了一下,紅楓震了一下,姊姊……姊姊……?

  「我從……」紅楓瞥見月的眼神,卻再也接不下去,又是那抹無解的神情。

  一陣蒼老的聲音響起:「月兒、紅楓,先進來再說吧!現在天色也晚了,紅楓,若要走,明天吧。」月與紅楓依言回到屋內。余大夫點了蠟燭,他道:「紅楓,有什麼事這麼急著走?」紅楓淺笑:「能……不說嗎?」

  她望一下余大夫,眼光停留在月身上。月太無瑕了,雖然有時有著那種眼神,但他仍很純淨,她不想讓月知道……她的事。

  余大夫道:「我們沒有秘密,說出來好過些,總有人幫妳分擔的。」紅楓聞言,紅了眼,哽咽著:「可是……可是……」余大夫輕拍她的肩,替她倒了熱茶,柔聲道:「沒關係,妳儘管說出來。知道嗎?我們作大夫的只能醫妳身上的傷;心上的傷,卻得靠妳自己說出來,才好醫治。」

  紅楓吸了吸氣,緩緩道:「幾年前,我還是個小女孩時,嗯,比月還小,一家人是很快樂啊。」紅楓的眼神彷彿回到那時。月似乎在哪聽過類似的故事,不覺得也出神了。「一天,來了個受傷的漢子,母親和姊姊替他療了傷。後來那漢傷好了,常和姊姊聊天,或幫她的忙。對啊!姊姊是他受傷時最照顧他的人嘛!」

  到此,紅楓略些激動起來,她自己也訝異於自己,喝了口熱茶,緩和情緒後道:「我們看他與姊姊很好,都替姊姊開心,反正那人長得也不壞。可是誰知,大家都被騙了!最可憐的是姊姊啊!那一年全家得了病,都死了。那個人帶走姊姊和我,才得以僥倖生存,本來是該感謝他的嘛!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呢!哈,他救了我們,倒害死了姊姊,姊姊若病死就好了。」紅楓停了下來,拭去臉上的淚,開始咬牙切齒,月被她嚇到了。

  她憤憤地道:「那個晚上,我找不到姊姊,起身出門。外面下著雪,應該是白雪,但遠處黑黑的一團,我嚇到了,正要回頭,卻見那一團黑黑的迅速分離,一個人影就跑開了,原來是兩個人。我發誓我一定要報仇的!當我趕去時,只見姊姊受辱的身軀瑟縮地縮在那裡,原來那禽獸不如的傢伙,竟把姊姊……姊姊……姊姊看見了我,虛弱地喚了我,我不記得她說了什麼,但只記得她要我好好活下去,就不動了。我吃驚地去搖她,原來不知何時,她把一柄短刀刺進自己!傻姊姊!我大聲喚她,她也不理我!就這樣等天明時,血也乾了,淚也乾了,什麼都沒了。於是我決心,我要替姊姊報仇!」

  余大夫與月靜靜的聽著,天幕默默變化著,漸漸地黑了。屋內,紅楓瞪著那雙帶淚的眼,彷彿一切都是不久前的事,她頓了頓,喝口水後又接著道:「於是我開始勤練武功,說真的,那時我年紀小是小,但比起一般初學功夫的人,又大得多,要學得好,實在很苦。只是憑著我那報仇的決心,還是克服了,連師父也讚我。但我一點也不得意,我不過為了報仇才練的,後來,我練成了下山去找那廝。沒料到,那廝武功竟如此高強,把我打傷,幸賴大夫你們救了我。我是很感激,但這廝一日不死,我一天不能心安,明日我便要起程去報仇了。」

  余大夫嘆了一口氣,道:「別這樣,紅楓,我雖不能叫妳忘了姊姊,但妳這樣卻是在害妳啊。」紅楓緊握雙拳道:「我知道,但我不在乎了,我一定要替姊姊報仇,否則……否則……姊姊死不瞑目啊!」「是……這樣嗎?」一股幽而淡的聲音響起,月深沉地望著紅楓,又是那抹未知的眼神,深不見底的情緒。月緩緩道:「妳姊姊……她……會死不瞑目,是因,妳若殺了人吧?」月語氣雖緩,但卻像把利刃深深刺進紅楓胸中。

  紅楓顫抖著怒道:「你這小朋友懂什麼!你根本不明白!」月依然語氣平緩地道:「真的嗎?我明白得很,至少我知道,妳在天上的姊姊一定是不希望妳去報仇的吧?」紅楓怒道:「你不會知道的!你怎麼會知道姊姊在想什麼?我在想什麼!」

  「我……」月黯然不再言語。(我怎可能不知道呢?)余大夫插嘴道:「別這樣,紅楓,月兒說的沒錯!死去的人不會希望活著的人替他們冒險復仇的,他們唯一只希望妳能好好活下去啊。」「不……」紅楓再也忍不住俯在桌上大哭起來。

  月起身,背對著他們,那聲音平靜卻掩蓋不住哀傷:「妳沒殺過人是很好,所以也別殺人,就算是仇人也一樣。因為,只要妳殺了一人,就算以後不論救回多少人,也都無法彌補這罪的一點點……前輩,我累了,先去歇了。」說罷,頭也不回地走回了房。
那抹背影透露著月孤寂的感覺,好像不再是那個熟悉的月了。紅楓望著那寂寥的背影,沉思著。

  余大夫拍拍她的肩道:「晚了,妳也去休息吧。」

  紅楓躺在床上,輾轉反側睡不著,她想著月說的話,以及那時的眼神,便彷彿他親身體驗過似的。她決心留下來,倒不是月與余大夫的話打動她,而是,她想看清楚真正的月。

  隔天,紅楓被一陣吵鬧聲吵醒,出門一看,原來是月與民民、綠兒在玩,她不覺呆住了。和昨天判若兩人的月,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?

  月轉頭發現了紅楓,笑著對她搖搖手道:「紅楓姊,妳也來玩啊!人多一點比較好玩!」那兩個孩子也興奮地招手:「姊姊,妳也下來玩嘛!一起來啦!」紅楓無奈道:「喂!月小弟弟!藥舖你不理啦?像個小孩子似的。」

  月笑道:「戴伯母今天有事,把他們扥我照顧,前輩要我不用忙藥舖的事了。」紅楓笑一下,道:「這樣喔?抱歉,我不玩小孩子的遊戲,你們慢慢玩吧,我去幫余大夫的忙。」說著便離開了,耳後仍傳來月的嘻笑聲。

  這樣的月,或許比較好吧?
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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