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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天晚上下雨了,雨不大,在靠山區的這方頗感涼意。

  屋內,三四個人或站或坐,一個青年男子步下樓梯,見著坐在角落的年輕女子便道:「小揚已經睡了,他的事多謝妳了,蔓蘿小姐。倒是妳自己的傷勢還好些嗎?」

  蔓蘿喝著暖暖的花草茶道:「我無所謂,那名魔界來的人砍我不重,倒是後來的傷勢比較需要調養。但也無礙。揚殿下的事情就不用言謝了,我已經跟他協議好,既然約定了我就一定會達成,你無須放在心上。你們的傷自己也要多注意啊!這種狀況我想以後一定常發生。」

  青年男子笑一笑道:「我明白,我和坎的傷妳就不用太煩惱了。好歹,我自己是個有職照的合法醫生啊!」

  蔓蘿挑眉道:「依杰殿下的意思是說,我就是個江湖郎中囉?」她微笑,卻讓青年男子汗顏不已,青年男子只得道:「我不是那個意思啦!」

  一旁的幾人紛紛笑了出來,遇上蔓蘿,就連服靜杰這個風精皇子也不得不退讓啊!

  眾人笑鬧了一陣,總算把白天時的緊張氣氛緩和不少。

  服靜杰隨著眾人歡笑,端起茶杯走到落地窗前,看著窗外的景致,心思卻飄遠了。

  服靜揚今早的情狀究竟是如何?

  怕不僅僅在座的人無法告知他答案,就連一向睿智的父皇恐怕也難以解釋那樣的情形吧!

  風精歷史上從沒發生過那樣的事情!


  白影飄落,手裡的大刀閃著銀光,他微微一笑看著服靜揚道:「我以為你要的時間會更久,不愧是飛羽皇子,倒是我小覷你了。」

  服靜揚冷冷瞪視著他道:「季迴,你真的變了。居然為了試探我的能力,不顧你屬下的性命了!」

  季迴依然笑容可掬回道:「你的話有問題。首先,不是我叫他們試探你的能力,是他們自請的。再者,不是我變了,是你太天真。」

  季迴端起大刀,微笑道:「算了,多說無益。接招吧,就讓我瞧瞧你還剩多少能耐!」

  服靜揚凝神細視,季迴攻來的氣勢便如其名──雷馳般迅疾。他一手橫於眼前擋去襲來的風沙,一手凝氣化作長劍,斜擋季迴的攻勢。正當武器欲要交錯時,季迴卻突兀地發話:「對了,揚,你知道嗎?外頭的蔓蘿遭到魔族攻擊,受了傷喲!」

  服靜揚聞言一愣,睞了眼守陣的蔓蘿一眼。當此時,耳畔卻又傳來季迴悠哉的聲音:「不過,沒有大礙。」

  服靜揚還沒意會過來時,只感到肩上一陣劇痛,忙回過神,勉強擋下季迴嚇一波攻勢,躍離開來。他怒道:「你使詐!」

  季迴露出一抹不帶笑意的笑容道:「兵不厭詐,莫非皇子忘了?數萬人爭戰是沙場,兩人單挑也是沙場,只要是戰爭,沒有不使詐的道理。所以我說,你太天真了,飛羽皇子!」

  他突地腳尖點地,飛竄至服靜揚身旁,一刀揮去,再要一個口子。服靜揚吃痛,舉劍欲擋,卻疼痛難耐,只能不斷後退,拉遠與季迴的距離。

  季迴扛著大刀,收了笑容冷聲道:「像你這樣永遠天真不曉世事,看了就令人厭惡!」說罷,他雙膝微蹲,將刀平舉,擺開攻勢,他道:「我卻永遠只能仰你鼻息,想來令人憎恨!」

  「季迴?」服靜揚邊按著肩上傷口,邊狐疑地看著季迴。

  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?這樣的季迴是他不曾看過的。

  「你恨我,所以才這樣對我?」服靜揚微斂雙眼,不得其解地看著季迴。有股痛楚襲上心來,不知是肩上的傷,或者其他。

  季迴前腳略些向前,如鷹的墨綠緊緊盯牢服靜揚,他道:「你果然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!」

  「你果然什麼都不懂!」

  長喝,畫破空間的凝靜。

  一股氣流猛然飛旋於空間內,服靜揚一陣愕然,卻不容他再次失神。他趕忙回以一劍氣,雙眼凝視氣旋走向,躍上前去,想予以近距離搏擊。

  一陣風掃射過來,季迴的身影已成殘像,服靜揚這一刺只覺在空氣中虛晃一遭。服靜揚瞪大雙眼,還未釐清一切時,身後已傳來季迴冷淡的聲音:「失去翅膀的風精,竟是如此不堪!」

  他回身,劇痛襲來,筆直墜地。

  腰際一抹血流汩汩流出,服靜揚一手按住血痕,另一手的手腕受創嚴重,本幻化的長劍隨著他靈氣流失,已不見蹤影。彷彿一世紀那般長,服靜揚勉強倚靠著身後的樹幹起身,呼吸聲透露出他體力盡失。

  他沒料到,季迴下手完全不顧過去的情面,每一擊都是使上至少八成的靈氣。八成,沒錯,只有八成。服靜揚望著鮮血淋漓的右手腕,苦笑著。過去他跟季迴算是不相上下,雖沒有如此時般性命相搏的戰鬥,但偶爾的切磋琢磨倒也是有。他雖從沒勝過一場,但卻不曾敗給季迴。如今,季迴只使上八成的靈氣,竟叫他連起身都險險不能。

  眼前黑影一閃,季迴已站立在前。陽光刺眼,看不清此時季迴臉上的神情,但季迴冷然嘲諷的語氣,卻一聲聲迴盪在服靜揚的耳中。

  季迴嘲諷道:「你的能耐只有這一點點嗎?是我太瞧得起你了?」逆光中,只見季迴手上森冷的刀光。

  服靜揚右手略些使力,想要催動靈氣,但刺痛感卻叫他明白,此時能夠勉強站立,已經極限了。他輕輕搖首道:「我的確不懂,我以為我懂你,原來我是不懂的……但你所說的,真是你的真心話嗎……為何你的眼神看起來總是那麼地哀傷呢?就你所說的,不過是最粗淺的答案吧?你……到底想告訴我什麼?真的有恨我恨到飛得殺了我嗎?」

  一記重拳!

  季迴咬牙狠狠一記重拳擊向服靜揚,服靜揚吭也沒吭便順勢撞到樹幹倒地。服靜揚揩去臉上的血漬,站了起來,他喘息著道:「我說對了吧?否則,這一拳代表什麼?」

  又是一記重拳,再度將服靜揚擊倒在地。

  季迴怒道:「別以為你真的什麼都懂我!」他狠狠吸氣,想將全身的怒火藉此平順般,頓了會他又道:「就算是又怎樣?然而你真會明白嗎?你不過只是個養尊處優的皇子,怎麼可能明白我的感受呢?」

  他的語氣越漸低微,一股哀傷隨風蔓延開來。服靜揚沉默地看著他,一時間找不到任何隻字片語。

  季迴閉上了眼,良久,緩緩道:「那又怎樣?你明白了,又能怎樣?事已至此,回不去了。揚。」

  墨綠色的眼睜開,本來化去的刀重回季迴手上。他道:「已經回不去了。我所做的事情,你永遠都不會理解的。呵,我說我恨你,你卻不信。真的是,深交多年的摯友啊!」

  他邁開一步,朝著在無可能閃避的服靜揚一刀斬下。服靜揚看著刀光閃爍,無力也無心去阻止。

  一刀命中。削弱的棕色樹皮飛舞,樹葉亂綻。

  服靜揚愕然看著一切。

  那刀,嵌入身後樹幹裡,卻不傷服靜揚一分一毫。

  季迴收回刀,將服靜揚一把推開。他看著揚的神色,備感哀傷。他道:「但是,無論如何,我不殺了你便走不下去了。」他舉刀,周身泛著靈光,展開雙翅,道:「我不奢望你的原諒,但不能不改變,殺了你,是唯一的辦法。舉劍吧,揚,這一次,我不會再有所保留了!」

  他微閉上眼,再次睜眼時,已化成風,朝服靜揚砍來。


  不能死!不能死!

  不管怎樣都不能死!


  他不懂季迴所說的「改變」為何,還有很多事情是他摸不著頭緒的,為了釐清這些,所以──

  不能死!


  一股銀白色的靈氣乍然現出。

  季迴這一擊竟然落空。他一愣,背上便感到強烈痛楚,急忙回身,抽刀一擋,握刀的右臂竟感到一陣麻辣。他愕然看著與他對峙的服靜揚。

  那雙本來淺綠色的眸子瞬間染上一層黑墨,銀白色的靈光籠罩在服靜揚身旁,在身後隱隱然有著翅膀的影子。擋住季迴的,正是服靜揚一向慣用的武器──

  斷風!

  季迴瞇起雙眼,這斷風跟他熟悉的斷風不同,那氣勢竟是如此霸道。單是周身的靈氣便已銳利似劍,削出季迴身上一道道血痕。

  季迴苦笑:「你還真是個奇特的存在啊,揚。」

  服靜揚似置若罔聞般,冷冷注視著季迴。此刻,局勢全轉。然而,服靜揚彷彿換一個人似的,少了平日的柔和,多了幾分的霸氣與冷酷。

  這是怎麼回事?

  但不容季迴細想,服靜揚劍身一轉,一波攻勢已發來。

  季迴在空中翻旋幾圈,揮刀似虹,依然抵擋不了服靜揚那猶若蛟龍的劍影。身上傷勢越漸趨多,一個不小心,右手被劃了一劍,雷馳險險落地。

  季迴見空中優勢不再,當下一翻轉,落到地來。甫落地,才驚覺,自己竟已汗涔涔了。他苦笑想著,再下去,恐怕不是他殺了揚,卻是揚能不費吹灰之力要了自己的性命吧?

  為什麼,自己總是差他一截呢?

  他抬頭,卻見服靜揚以著驚人之素朝他竄來,劍氣早已貫穿他胸膛。季迴胸口微酣,一口鮮血吐了出來。

  季迴單手撐地,向旁躍開。服靜揚冷冷看著他,不過須臾,已來到季迴身旁。又是一劍砍將下來。

  雷馳硬是接下這擊,卻再也承受不住,一陣刀光閃起,便至中央斷裂,隨即化成風而去。

  季迴的手,被斷風狠狠砍了一記。

  那對黑墨般的瞳孔,此時,了無感情。

  冰冷的感覺,直灌入季迴身上。

  季迴勉強躍離斷風的範圍,轉身尋找空間的空隙。

  服靜揚這模樣恐怕連他自己也無法料想得到吧?失了神智,失控般的攻擊,瞳眸變色,靈氣大增。這樣的風精,令人生懼。

  季迴的視線瞥向佈陣的蔓蘿,卻驚覺此時的蔓蘿渾身傷痕,若非身後那魔族之人相助,恐怕性命垂危。

  蔓蘿的陣式竟一點點的渙散去了。

  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,此時全展現於前。

  季迴當下決心不再戀棧,他大喊:「住手!揚,住手!收起斷風,快收起斷風!否則蔓蘿、蔓蘿她……」

  然而服靜揚全所未聞,斷風依舊領著揚伶俐地朝季迴發出一道又一道的攻勢。季迴咬緊牙關,利用著森林的地勢勉強躲過。

  兩道人影於此時躍入陣內。一個地精,與靜杰皇子迅速地朝服靜揚而去。顯然,他們早不管季迴此翻的目地。現在,最要緊的是穩定住失控的斷風、失控的服靜揚。

  趁此時,季迴一個翻身,躍出陣外,他看了眼陣內的服靜揚,轉頭離去。


  服靜杰與坎費了極大的力道,才勉強制伏住服靜揚。服靜杰萬萬也沒想到,有朝一日,他的疾颲竟是用在自己的小弟身上。

  這樣的風精,他沒見過,恐怕連自己的父皇也不明所以吧?

  在將服靜揚擊暈後,也不管身上的傷勢,便發了道風訊給風精皇。他深深地瞅著暈睡的服靜揚,無法平息內心的澎湃。


  夜深沉,雨還下著。

  蔓蘿披件薄外套,從被窩裡爬出來。

  她躡手躡腳地打開落地窗,走到陽台。屋簷替她遮去不少的雨滴,但掩蓋不住眼前那道身影。

  白色的身影在黑夜中格外顯眼,那白影有著血的紅。

  蔓蘿道:「要不是我行個方便,你很難踏入這裡吧?尤其依憑你現在的體力。」

  白影不答。

  蔓蘿將懷中的東西交給白影道:「給你,我的藥你還信得過吧?」白影默默接下微散香氣的小錦盒,慎重地收起。

  蔓蘿微笑:「那麼,找我有事嗎?季迴。」

  季迴深情地看著蔓蘿一眼後,才緩緩起口道:「我依約前來,趁此際,把妳要的東西給妳吧。我怕,久了後,沒機會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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