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陽殘夢

今早，我去看小黎。

　　小黎身上有初春的味道，她的額上冒著薄汗，白色細肩帶連身裙緊貼在她的肌膚上，走動時，我幾乎可以聽到裙擺細碎摩擦小腿肚的聲音。她的笑容有光的味道，堅持一定要用新鮮的早春茶招待我。我看著她走來走去，忙碌中有著濃濃的自得其樂，不再嗅聞略略的腐味。

　　我想她現在很快樂。

　　「喝喝看阿！新摘的春茶呢！」

　　小黎慎重地試著溫度，我看她莊重的把熱水注入茶杯中，原本乾渴的茶杯表面瞬間淋過一場春雨。在這一起一落中，原本枯萎捲曲的茶葉重新舒展開來，像是再次獲得一次的重生。

　　小黎慎重的倒出第一杯春茶，雙手捧給我。

　　我微笑，端起碗杯輕輕啜了一口，感受淡淡的茶香入喉，看著小黎的長髮隨著風微微飄起又放下。從來沒想過，有一天可以看到這麼怡然的小黎。她是真心誠意，待我如老友。

　　「很好喝喔！」

　　我放下茶杯，看著褐黃的茶水因為搖晃而泛起些些漣漪，一圈一圈散開，又慢慢恢復平靜。面對這樣的小黎，熟悉的臉孔有著陌生的氣息。

　　「我最近才開始學喝茶，很怕自己泡的不好，再加上之前又是煙又是酒的，味覺都壞掉了。」

　　小黎沿著杯緣，很慎重的把茶葉飲入，那感覺不像在喝茶，倒像是在做某一種儀式。

　　「你到這邊後，變了好多。」

　　我不習慣現在的小黎，原本俐落的短髮長了，用很普通的髮束隨意紮起，簡單的印花碎裙，看起來就像是菜市場買的便宜貨，上衣也只是很普通的白色背心，明顯與下半身不成套。

　　完全不像我認識的小黎。

　　「我們認識多久啦！」小黎拿起團扇，有一下沒一下的搧著，慢悠悠的聊起了過去。
　　「好久了，從高中開始，到現在都10幾年了。」只是這10幾年來，人事全非。
　　「但是真正親密卻是這一陣子的事情。」
　　「應該說，從雨音開始。」
　　「唉呀！茶都沒了。」

　　小黎不正面回答，放下團扇，避開我的目光，小心的執起茶壺，倒出溫暖的茶色。

　　雨音，我和小黎之間的開端，也是我們之間的禁忌，是我逾越，跨過不該碰觸的禁地。

　　「呵，沒事的。」

　　小黎的笑容靠近，執壺的手隨意的搓揉我的髮絲，我感受到她修長的指尖輕觸我的頭皮，引起一陣淺淺的輕顫。久違的溫暖卻給了我一種被看穿的難堪。

　　是的，她一向都知道我在想什麼，所以她不願意談起的話題，也絕對不會讓我提起。

　　「其實，也不是不能談，畢竟，都過去這麼久了．．．」

　　小黎隨手抓起一把扇子，有一搭沒一搭的搧了起來。慢悠悠的音調伴隨淺淺的茶湯，融入初春的暖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