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休日早餐店裡坐著三個男人,習慣穿白襯衫的李嗣、套著寬鬆T桖的段豫奇,還有總是西裝筆挺的徐鈞磊。徐鈞磊是來爆自己的料的,只是李嗣似乎對什麼都漠不關心,於是餐後就主動起身收拾。

  段豫奇顧慮到之前他跟徐鈞磊也算共患難過,還在斟酌從何問起、怎麼問才不失禮,畢竟他還不是完全信賴這人。徐鈞磊喝過餐後酒,看段豫奇欲言又止的樣子,主動提出:「那麼,我就自己開始講了。」
  「好,你請。我可以錄音嗎?」段豫奇看他做出隨意的手勢才按下錄音鍵。
  「或許你們已經有所察覺,徐氏集團名下的博物館、古物收藏,不少東西都跟我有某些聯結。特別是段記者你似乎能看到有別於一般人或通靈者看見的東西,應該也發現我不是普通人。」講到這裡他看了眼在洗餐具的李嗣,接著道:「如李老闆先前講的,我算是個修煉者,但並不是一開始就這樣,過程太複雜,我盡量簡略。這得從大約一千兩百多年前講起。」
  「一千兩百多年!」段豫奇捕捉關鍵字,徐鈞磊和他相視頷首道:「不錯。之前你看過那古墓也是我的。那時的我窮凶極惡,不是什麼好人,表面是富甲一方的商賈,跟現在差不多,私底下養著一批人做逆天改命、殺生奪魂之類的生意。這批人精通五術,也有擅長劍道、丹道、秘術,只要誰給得起報酬就有機會從那時的我底下求得轉機。就是皇親貴冑也是我們的客人,為了穩固皇權、延長國運、抹煞威脅,也曾經去搗毀遠方的龍脈,暗殺所有可能取代當世天子的人。由於我們根柢藏得極深,也不擔心那些客人將來憂懼而反咬我們。
  會開始進行這些見不得光的生意,是因為曾祖那輩不知道得罪了誰,或招惹了什麼,導致全族受到詛咒,但凡男丁皆活不過二十歲,為了找尋解咒之法,才開始四處攏絡或培養能人異士,搜羅各類神秘典籍研究,並且找人做實驗。」

  徐鈞磊話停在這裡觀察他們的反應,段豫奇有所聯想而確認道:「是為了驗證解咒的法子,所以找人來實驗,那就是最初的天靈聖修會?」
  徐鈞磊輕點頭:「就是這樣。不過在當時沒有這種組織,我們有一套聯絡方式,這些人可能是販夫走卒,戲子、乞丐、平民百姓,也可能是宮裡的人。
  雖然人一出生就是奔著去死的,但那一世的我可不這麼豁達。而且當時修道派系之間鬥得厲害,我曾身在其中不得輕易擺脫。此外,我生來就命格罕有,所以更是自命不凡,不甘心自己因詛咒早死。」
  李嗣擦乾手走回來,輕哼一聲:「命格?帝王命?」
  徐鈞磊聽出他揶揄的語氣,大方的挑眉淺笑:「稍微通曉命理的人就知道世間並沒有什麼真正的帝王命。就算有,也不是輕易能推衍出來的。藏木於林,真正的帝王也不見得是坐在王位上的人,浩瀚星海裡也只有這麼一顆紫微星,無可取代。」
  李嗣給自己倒水喝,抬眼睞向徐鈞磊肯定道:「而你,就是在當時對應著帝星而生的傢伙。」
  徐鈞磊並不否認,淡然略過這點,他說:「當時有一位精通道術的人,在我有記憶以來就在族中替我們做事。據傳他與我曾祖是生死之交,從那輩開始就一直在找解咒的方法。因此我對他也極為信任,這個人明明跟我曾祖歲數差不多,卻看起來跟二、三十出頭的人差不多模樣,而且生得極為英俊挺拔,很深藏不露的一個人,我喊他趙爺。因為他的庇護,我躲過許多次劫難,越來越依賴他。在他輔佐之下,我持續做著前一輩人都在做的事,暗中找人實驗解咒之法,不惜犧牲他人。
  他說我當時的軀殼命格奇特,若不能解咒活下來,也要設法保存,或許有朝一日能還魂重生再當人間帝王。只是隨著年紀漸長,看了太多腥風血雨、爾虞我詐的事,這種人生我也開始厭倦,甚至不想留後。
  全族遭到詛咒必是有其遠因,我看淡了,並不覺得留下後代是多重要的事。要是能就此消停,我跟其他人都不必再造業。我開始後悔自己所作所為,但趙爺以為我是擔心報應,他告訴我說天生帝王命的人本來就跟尋常人不同,不必顧慮那些果報。那時我就覺得他對解咒的事未免太執著,也許是不忍心我們一族的下場吧。
  人都是會變的,只有欲望與人性永遠並存。我變了,就覺得趙爺好像也變了。後來發生一些事,導致我不經意的發現趙爺的秘密──打從我還在娘胎時,就有人設法竊取我的龍氣,除此之外更準備好了一處隱密場所,等我日後身死就能奪舍煉魂,軀殼佔為己用,煉魂當做修煉的補品。這個人就是趙爺。趙爺為我族設想的話全是虛言,不僅如此,我們一族所中的惡咒也是他設計的……」

  段豫奇抖了下眉,安慰性質的替徐鈞磊倒酒,他除了訝然也接不上話,雖然是很久的事了,但他看徐鈞磊神情黯然,似乎還有心理創傷。
  徐鈞磊謝過他,繼續用沉潤的嗓音講古:「比起將死或死後的遭遇,那時更憎恨的是趙爺的背叛。說是曾祖父的生死之交,說不定也是那次之後對死亡產生了恐懼,有了邪念,於是蠱惑我們一族做傷天害理的事。這全是為了他想修仙,想長生不老。」
  段豫奇立刻舉手提問:「可是他不是確實沒老嗎?難道他還沒成功?」
  李嗣將餐具放去烘碗機,冷不防插話:「長生不老也不表示殺不死。又不是不死身。」
  「噢……」段豫奇想想也有道理,而且說不定只是老得慢,還沒研究或修煉成功。

  徐鈞磊調整了一個輕鬆的坐姿,重心傾著一側椅臂接著講:「因為不甘心,所以我隱而不發,將他鑽研的成果竊來,也設過局想他死得萬劫不復。但他老謀深算又十分多疑,居然已經暗中將之前收的人馬盡數編為己用,並另遷他處。那年我十八歲,此後找了兩年沒得到半點蹤跡。再看見他的時候,我也已經魂歸陰曹。說是陰曹也不太準確,因為那不算是死者真正的歸處。」
  段豫奇喝完一口酒抹嘴發問:「那人死後到底靈魂去哪裡?」
  徐鈞磊聞言反射性往李嗣瞥,李嗣也與他對上視線,後者道:「只有暫時沉寂的地方,沒有一定的歸處。硬要講的話,就當作人死後是回歸宇宙吧。」這說法其實很狡猾。
  然而段豫奇卻好像能懂李嗣想表達什麼,歪著頭若有所思。他看向對面的西裝男人問:「接著又發生什麼事?你說你死後看到趙爺,然後?」
  徐鈞磊應了聲:「然後我才知道我也是他實驗的成果。」
  「你?呃,真是……」真物盡其用,從人家還沒出生就愛佈局,這趙爺太可怕了。段豫奇覺得這些話太失禮,轉了轉眼珠把話吞下。李嗣則坐回他身邊,靜靜垂眸看著桌面,一手輕鬆握著玻璃杯,另一手垂在桌下撈著段豫奇的手細細摩挲。段豫奇的視線因心虛往上飄,拿起飲料喝,以掩飾此刻被撩撥的心情。

  徐鈞磊沉溺於往事,故而看見段豫奇的鎖骨和頸子泛起潮紅也沒多想,他說:「真正應帝星而生的只有當時我的軀殼,而不是我的魂魄。那副軀殼其實另有主人,只是我並不曉得祂在哪裡、下場怎樣了。這都是死後知道的,好像一種烙在魂魄裡的直覺跟記憶。那具軀殼是煉魂最佳的容器,趙爺想把我染有帝氣的魂魄當做修煉的補品。」
  段豫奇花了幾秒消化這段話,忽地詫異注視徐鈞磊叫道:「他是要吃你的魂魄?對你們家族的人下詛咒,男丁最多活到二十歲,該不會不只是你,連你的父親、祖父、曾祖父他們也都……」
  徐鈞磊偏頭澀然輕哼:「可能吧。誰知道。我死後耗盡家產修建了堪比帝王陵寢的墓室,棺槨也像宮殿一樣,裏外每一處都暗藏玄機,主要是護住魂魄而不是保存肉身。但趙爺事先對我做過手腳,我死後依然被他強行引取魂魄,千鈞一髮的時候有個『人』的出現壞了趙爺的大事,我也託祂的福得救逃走。
  實際上那個『人』八成就是我那具軀殼真正的主人。大概是被趙爺害了之後躲藏在哪裡修煉,所以有點道行能跟趙爺鬥。他們打起來,我就逃了。忠於我的私人軍隊守著墓室,許久之後他們娶妻生子成了某個小村落,用流傳的民間故事掩飾我和那墓室的存在,只有幾個人深知這秘密並傳承下來。我則在久遠的時空裡藉著吸取的帝氣累世修煉,並前去那村裡跟熟知秘密的人相認,把每一世修煉的成果和打擊妖道們的事情紀錄下來,接走村裡的一個人留在我身邊紀錄這些,以便我來世繼續彌補過去犯下的錯。
  這些記憶很鮮明,因為每當我二十歲時它就會在夢境重演。過去的惡業輪迴不休,我發現有群人反覆做著那些下流勾當,他們在今時今日有個明面上的團體組織,以宗教實驗和靈修為主題,就叫天靈聖修會。我所輪迴的這一世,徐氏集團也曾是他們的金主之一。所以我想,會不會趙爺和我一樣帶著記憶轉世,甚至他從未死過。
  只不過他跟我的情況不同,他是怕死,我是不想再背負所有記憶被禁錮在修煉之路上。哪怕我已經不想修仙了,可是停止不了,就像滾雪球一樣,但我這顆雪球最後會因為沒有堅實的外殼而撞到樹或山壁,最後粉碎。我接受這樣的命運,畢竟我也算竊用了人家的軀殼。但是,其他修煉者可不會這麼想,否則也不需要搶別人更好的身體煉得更契合來用,也不必煉魂取魄吸收了。」

  話說到這裡,場面陷入長久的沉默,段豫奇抽手走去找紙筆,把從徐鈞磊那裡聽到的東西列出幾個關鍵字來,順便畫了簡易的關係圖。李嗣看了眼掛鐘的時間,一手搭到段豫奇肩上關心問:「累不累?」
  段豫奇莫名其妙看他,搖頭答:「不累啊,我只是聽而已。」
  「是嗎?肩膀硬硬的。」李嗣的手暗暗施力掐揉段豫奇的肩頸。段豫奇立刻反應過來這人八成是在不耐煩或吃醋,抿了下嘴撥開李嗣的手說:「不會啦。你累就去樓上休息。」
  李嗣撐頰瞟著別處發呆,既沒意思加入討論也不打算離開,賴在這兒不肯走。段豫奇暗自想笑,重整心情握著筆邊寫邊向徐鈞磊提問:「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徐先生。」
  「叫我鈞磊就好。」
  段豫奇含蓄微笑:「我主要想問的是,你說那具身體是屬於王者的,可是趙爺卻特地弄死胎兒或排除那個本來該投胎的靈魂,填進你的魂魄去煉,為什麼不乾脆接收本來的魂魄?」
  徐鈞磊食指輕擊桌面沉吟,無奈嘆息:「我知道如果這問題都回答不了,你們就更不可能相信我。但很抱歉,這點我還真不知道。
  大約十年前我停止資助天靈聖修會,將集團裡可能是他們的人都踢開,那時我也已經握有不少他們的把柄,可是還是太早打草驚蛇,後來想再挖掘都無從下手。這次沒想到會在電視公司大樓裡困在劫陣中,可能他們是想我死,損耗我靈魂的力量影響我轉世。
  我感覺得出你們都不是普通人,但也是少數讓我難以看穿原貌的。我不知道趙爺現在變成誰,最起碼不是你們,而且確定你們都是趙爺的目標,所以才希望跟你們聯合陣線。」
  段豫奇汗顏,為難笑道:「確實是這樣,現在這種狀態是草木皆兵,感覺誰都不能輕易相信。我除了李嗣之外誰也不敢信。至於信不信你,我都聽李嗣的。」說完他睇向李嗣。

  一直沉默寡言的李嗣開口了:「信。」
  徐鈞磊訝異而疑惑瞇眼,噙笑試探:「我感覺李老闆才是什麼都知道的人?」
  李嗣昂首,抬高下巴睇著他說:「因為我知道趙爺為什麼不對生而為王的魂魄下手,或者說下不了手。」
  段豫奇跟徐鈞磊異口同聲問:「為什麼?」段豫奇更補了句荒唐又狗血的猜測句:「因為那是趙爺的兒子?」

  李嗣斜眼睨人,忍著沒翻白眼:「因為他消受不起。」

  他嘴角微勾,神情高傲凜然,宛如崇上的神祇一般。他語氣淺淡表示:「就是任何一個現世的靈物也不是普通修士消受得起的。道理就跟曬太陽一樣。適當的陽光能滋養萬物,一旦太過也能毀滅萬眾生,想想神話裡九隻金烏的故事。」
  徐鈞磊一臉會意,段豫奇也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,忽然明白李嗣講的不就是他嘛,投胎前他是乘黃啊。

  李嗣喝了口水,再次攢緊段豫奇的手,面色木然講話:「趙爺大概用了某些手段培養以及控制一幫人替自己做事,一個是不停驗證秘術,另一個就是殺人,為了奪舍煉魂。」
  段豫奇又一次抽手,提筆匆匆紀錄,他接話:「前者的目的不清楚,後者是為了讓自己得到長生不老,還有修煉。修煉到最後都會變得這麼麻煩?」他憂心看向李嗣。
  李嗣淡然回應:「就跟人活著一樣,活久了自然會遇到各種麻煩。修煉也是,不過遇到的劫數因法門而異。但也是大同小異。有形之物終將毀滅,這是自然的事。」

  徐鈞磊想到了什麼,輕敲桌面吸引他們注意:「我知道他們最主要在實驗的道法秘術是什麼目的。殺鬼對他們而言不難,甚至有人降了妖物養著,可是他們最後想弒神。」
  李嗣盯著徐鈞磊嚴肅的臉,興味低道:「逆天弒神,奪天造化,取而代之。呵,那個趙爺原來是想自己當神明啊。」

  段豫奇難得看李嗣私下這麼愉快的笑出來,茫然懵懂的望著他,相較之下他覺得自己還是比較正常的人,但他並不害怕李嗣,只是憂心李嗣會離他越來越遙遠,感覺好像隨時會不見。他知道李嗣有多特別,特別到必須刻意掩飾才能在人類社會生活。同樣生而為人,他就算知道自己前生是乘黃也沒實感,過著人類生活,可是李嗣則是無所謂的態度,如果人的日子過不下去,就換個身份去其他地方過也無所謂,因此他很怕李嗣會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他的世界裡。

  「自己當神……」徐鈞磊被李嗣的話嚇住了。不過李嗣的反應更嚇人,好像這很有趣似的。
  李嗣又不住蔑笑了聲:「太愚昧了。這世上沒有神。」
  另外兩人朝他投以疑問的眼神,李嗣說:「多數的神靈,就是高等靈。再神性崇聖,那都是靈,是越煉越純粹的能量。真正的主宰是無形、無處不存在的大自然,那些西方教之所以不拜具有形象之物也是因為真正的『神』可以說不被任何形象拘束,而且無所不在,因為祂是大自然、是宇宙的意志,是運轉一切的力量,是全部也是唯一。」
  段豫奇忍不住吐嘈:「你是偷某煉金術士卡通的概念吧。還講得那麼中二,什麼宇宙的意志。不要害我出戲啊笨蛋!」

  李嗣面無表情喝水,徐鈞磊居然認真同意剛才那番被吐嘈狗血又中二的講法道:「我懂了。」
  段豫奇震驚看向徐鈞磊:「你懂?」其實他也不是不明白李嗣講的,但日常生活任誰聽到都會噗嗤笑罵一句「你白癡哦。」才是正常反應吧。他忍不住揪結起來,是他們太不正常還是他自己太正常,腦海閃過一個疑問,他抓著李嗣的手問:「沒有神的話,為什麼我看我媽變天使?」
  李嗣想都不想回答:「因為那是人們心中投射的樣子。」
  「那是真實的嗎?我媽她現在究竟好不好?」

  李嗣在想該怎麼回答,就聽徐鈞磊接話回應:「我認為令堂應該已經解脫了。我們看到的雖然是心中投映的樣子,但也是真實的,因為人們的希望和心情是真實的。這就類似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句話,別人看覺得沒什麼,可是情人看來是美好的,是千真萬確的。」

  「你母親確實解脫了。而她在你心中不再是厲鬼,是天使。」李嗣摸摸段豫奇的頭,語調不經意流露溫柔。

  徐鈞磊看時間不早了,他說:「既然你們信我,那麼我們共同的敵人就是趙爺。他們行事越來越張狂、不計後果了。為了不要再發生之前那種事,我們必須趕緊想出對策。首先是揪出趙爺是誰,然後收拾他,不擇手段……擒賊先擒王,講得很簡單,可是實在無從下手。」

  李嗣拿過段豫奇的筆,在紙上輕點兩下,然後寫道:「趙爺的目標是我的軀殼,段豫奇的魂魄。引他下手造成大樓災難的原因,或說是成因,依我看來是這樣──」

  他在紙上寫了一串數字,在旁邊列出日期、地點,將那串數字加減運算出其他的數字,然後對應出日期,再畫出簡略地形圖。徐鈞磊往前坐,湊近看,一雙眼瞪大,驚奇的看著李嗣和紙上寫的東西。段豫奇也看了,但他完全看不懂這在幹什麼,所以他是納悶的來回看他們的表情,清了下嗓音問:「呃,有人能說明一下這是幹嘛嗎?」
  徐鈞磊指著李嗣推衍的東西解釋:「這是在推算最適合開鼎爐煉化丹藥的時間地點,還有煉材內容。這原理近似河圖洛書,是一種數術推衍,派系很多,可是大同小異。過去這是帝王術的內容之一,後來發生變故才流傳到民間形成五數,再沒有人能完整而且有系統的把它們統合歸納起來。這裡用的方式大抵是簡化過的,但都挑出了重點。其中五這個數就是藏起來的玄機,也是核心之一,是意味帝王、中庸這類意思的。那次的陣就是照這串數據在運作的。」

  段豫奇沉吟了聲,認真點頭,幾秒後抬眼看著他們兩個人,用死掉的眼神表示:「我不懂你們次元的這些東西。麻煩把我當成白癡再解釋一遍拜偷!」

  李嗣放下紙筆,手輕掐他下巴對他呆然的臉道出極簡略的解釋:「就是天時地利人合。」
  「……」段豫奇感覺自己真被當成白癡了。
  徐鈞磊替段記者略感尷尬的訕笑了下,然後和李嗣討論接下來的應對之策:「因為段記者那天跟平常不同,特地去了平常不去的第二大樓錄節目,而我也有行程安排在那裡,以及日期時間都恰好配合上,雖然你不在那裡,但你早晚也會因此段記者的關係進到大樓,所以他們算出這些條件來才會不惜犧牲那麼多人設陣。李老闆列出這些的意思是不是打算利用他們的目的,再引誘他們一遍?」
  李嗣:「對。而且還要讓趙爺成功。」他語尾輕得令人毛骨悚然,成功去當那個實際上並不存在的神嗎?

  李嗣視線飄遠落在虛空,有點漫不經心的樣子說:「不知道趙爺現在變成誰也沒關係,為他設的局,一旦他入局就中了。別人踩進來也不會有事。不過這次輪到我們主動佈局,可能要勞煩徐先生幫忙。」
  徐鈞磊點頭應允:「如果能終止這些惡緣和惡業,不管要我幫什麼忙我都義不容辭。李老闆你儘管提出。就算把徐氏都敗掉,我也不會猶豫。」
  李嗣正眼看他,語氣帶著贊賞道:「有魄力跟決心,果然挑對盟友了。」
  「李老闆請給我你的私人手機號碼或是聯絡方式。我也給你我私人的聯絡方式,二十四小時都能找我。」
  「好。」

  段豫奇看他們兩個互換聯絡方式,兩人邊聊邊走遠,面癱李嗣還開啟營業模式的笑容送客,他就覺得心裡有些發痠,吃醋了。不過他才不會示弱,屋裡看了一會兒也跑去門口跟徐鈞磊揮別,徐鈞磊上車之前跟他講:「原先我來還有另一件事,就是擔心段記者你的情況。因為你並不像我或李嗣一樣修煉,被喚醒的元神可能會造成你軀殼的變異或不適,需要有人替你護法、調合陰陽。所以我是來探望你,要是李老闆應付不來的話,就接你到我這裡照料。」
  「照照照、照料?」段豫奇結巴,想到前一晚李嗣狠狠照料他,他不由得想歪,紅著臉默默縮到李嗣身旁。
  徐鈞磊應說:「是啊。我收集不少寶物跟法器,能鎮住你動蕩的元神。」
  李嗣維持他無懈可擊的笑顏回說:「有我在,徐先生的寶物們就派不上用場了。」
  徐鈞磊微笑聊道:「是啊,幸好是我白擔心一場,段記者看起來氣色不錯。李老闆深藏不露,這樣棘手的情況都能談笑之間解決,那次大樓的殺陣也是。對了,之前看過段記者腕上的固魂鍊也是出自李老闆手筆吧?」
  「對。」

  場面再度陷入徐鈞磊恭維李嗣、李嗣回敬徐鈞磊這種你來我往的循環,終於把人送走之後,段豫奇進門就問李嗣說:「可能是我想多了,你搶著跟他講話是不是很不想讓我跟他接觸啊?」
  李嗣扭動頸子鬆一下筋骨,一派悠閒回應:「輪迴千年的老人精,我擔心你被吃乾抹淨。」
  「才不會,他剛才也是大方說要幫忙,也不像對我有那種意圖。」
  「他那樣的人精對你也應該是無關情愛,只是累世修行久了想找個伴雙修什麼的,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。不巧你已經有我了,他也對你沒執著,加上我們有共同的敵人。如果沒有我,你以為他不會設法誘惑你嗎?」

  段豫奇愣住,他小跑幾步跟上李嗣,對著李嗣收杯子的側影問:「你對我……也無關情愛、沒有執著,只是找個雙修的伴嗎?還是覺得有點喜歡,也不討厭,加上我也喜歡你,所以就接受了?」
  李嗣定定看著人,微瞇起眼,彷彿在說「這是什麼蠢問題」,卻明白段豫奇心中不安,畢竟他是這樣的人。但他還沒想好該怎麼回應,段豫奇又趕緊接著講:「沒關係啦。不對,也不是都沒關係,但是我還是想要這樣跟你保持關係。你沒有感情,但我有啊,你給不了我,那我可以給你,只要你不拒絕我就好。」

  說完,段豫奇低頭撓頰,害臊低笑:「天啊,都幾歲了還搞這種純情表白,哈。我自己都快笑死了。但我是認真的,你──」他被迎來的懷抱擁住,李嗣拿著遙控把店面鐵門和窗簾都放下,將人抱到最近的桌面上親吻。

  深吻許久,糾纏綿密的聲響讓段豫奇耳根都紅了,直到彼此都需要喘口氣,李嗣才一面調息一面跟他說:「以前的我不會有愛或恨,不會有恐懼,所向無敵。我從來都沒有在追求幸福快樂,因為它們都是種毒癮,容易沉溺,唯恐失去。但現在我知道那也是種迷障,只有面對憂懼才能有機會突破,成為真正的所向無敵。是我在過人生,不是人生在玩我。是我想要你,不是我將就接受你。」趙爺的事讓他想了許多,趙爺就像是從前的他,但有所恐懼,才有機會跨越界限、變得強大。

  段豫奇被吻得神情迷濛,為什麼李嗣總是能說出憾動他內心的言語,大概是因為他太喜歡這個人了。他彎腰環頸抱住李嗣,閉眸感動道:「謝謝你告訴我這些。」
  不過溫馨之後,李嗣還是覺得不夠,於是就在桌上對他做了些頗溫腥的互動……完全兒少不宜的場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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