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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不會吧。」吳明澈將乘酒紙杯和麻糬包裝扔到路旁垃圾桶,朝住的地方走,笑著自言自語說:「跟家人過年出遊遇妖見鬼撞邪什麼的,不可能,我又不是地獄倒楣鬼。頂多聊齋人生。」

  他說完大笑三聲,改口道:「聊齋人生也是開玩笑啦。嗯,不會的。前生當道士,今生都破事兒。嘖。」

  他碎碎念,加快腳步趕回去,經過親戚聚集說故事的那間房還能聽到笑鬧聲和尖叫聲,還以為吳小弟仍在那間房玩,但回房間時吳小弟已經躺平睡覺了,而且打呼聲不小。
  吳明澈心裡訝異:「哇,這麼乖,這麼早睡。」他也洗把臉,設好鬧鐘早早就寢。不知哪根筋不對,他忽然想拉開窗簾,但又想起之前遇到的髒東西,猶豫了幾秒下床走到窗邊。

  小時候聽過一個水鬼的故事,他不知道剛才的東西是不是水鬼或類似的存在,但遇見時有股騷臭味,聽說死在水裡的鬼會有股羊騷味,而且會怕一個字,「囂」。可能是因為囂字四張口,氣勢逼人的關係,能將水鬼逼退,他開了鏡台邊的小燈,撕了張紙寫許多囂字,打算夾到窗玻璃間。
  拉開窗簾時,滿天繁星眩了他的眼,「嘩!」他暗讚美景,山裡沒什麼污染,所以星大如斗,他跑去關掉所有燈,竟覺得外頭的星光把室內都照亮了。

  吳小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星光熠熠,翻身避開,吳明澈沒叫醒他,紙張夾好後拿出相機拍幾張照,然後就這樣站在窗邊發呆,心道:「這樣漂亮的星空,不知道你看了多少遍才跟我相遇。你一個人看膩了嗎?如果我們一起看,會不會覺得它更漂亮?不過,你可能不屑理我了。」

  腳邊有團東西在蹭,黑貓又醒了。總是這樣被寂寞滲透的深夜裡,黑貓會到吳明澈身邊,好像在安慰他,一雙黃檗色貓眼盯緊他,似乎能通人性。

  「噓。怎麼不睡覺?吵到你了?」吳明澈用氣音跟貓咪講話,黑貓抬頭越過他的肩膀往外看,他微笑蹲下來摸牠頭說:「還是你也想看星星?那我窗簾就不拉上好了。」

  吳明澈身後的玻璃上,貼著四、五隻額際生角的大鬼,頸脖有綠毛,雙眼像雞蛋那麼大,並微微突出,皮膚有的生鱗片有的像樹皮,頭髮粗糙飛揚,好像自四面八方攀爬過來,血盆大口盯著室內。
  玉觀音項鍊蕩出一圈微光漣漪,吳明澈只覺得有人扯了一下他的項鍊,黑貓前腳搭到他手背,他因此以為是貓爪去拉扯,笑著撓牠頭說:「不要扯壞。這個是我很重要的東西。」

  那圈漣漪把外面的妖鬼驅散,天空掉了幾顆流星。

  隔天他們開車前往賞花景點,事先已經跟管理機關申請過,還租了兩輛小巴,駕駛司機都是親切大叔,他們駕駛速度果然比一般人熟練,在沒什麼護欄的山路也能順暢通行。清早天還沒全亮,乘客都帶著睡意,出發不久吳小妹和吳太太就發出驚嘆聲:「雲海耶。」
  其他人跟著探頭,吳明澈拿起相機猛拍,司機像是炫耀自家庭院的口吻說:「很美吧。」
  吳小弟這時說:「路這麼窄,我們的車簡直是飛在雲海上。不過,一不小心可能就真的飛進雲海了吧。哈哈哈。」

  他的話讓司機以外的所有人冒冷汗,太恐怖了。

  沒多久車子開進深山樹林裡,司機兼導覽員帶他們邊走邊介紹花草樹木、動物跟生態,司機站到一棵樹幹爬滿青苔、蕈類的大樹下說:「你們深呼吸看看。這種地方很多芬多精,多吸多健康,在這邊就是賺到了。」
  司機的口頭禪就是叫他們快吸芬多精。吳明澈走得有點熱,把外套脫了,司機還激動道:「各位,像他這樣連皮膚都能吸到氣,很好很好啊。不怕冷的人可以跟這位先生一樣哦,做一下森林浴。」

  他們搭了山間小列車瀏覽景色,再轉移地點到開滿各種花樹的林子,桃李花、茶花、櫻花、梅花,陽光下的美景目不暇給,還爬了段山路看瀑布。
  吳小妹叫著吳小弟的名字說:「那不是你同類嗎?」
  「是妳同類,猴子屁股紅。」
  親戚小孩跟著起鬨,吳明澈滿山汗,無奈道:「爬山路為什麼還能有力氣那樣啊。一堆怪物。」

  吳家長輩都在車子停的地方,並沒有往山裡走,年紀大是個原因。吳明澈帶了相機和水,走一小時半才看到瀑布,拍完照片跟兄弟姐妹們說:「我先往下走。」
  走了兩小時他才覺得奇怪,看了下錶,心裡慌張想說:「司機說給我們四小時在這裡,回去剛好傍晚能吃飯,剛才花一小時半上來,為什麼下山反而花更多時間……」

  他走呀走,發現一路上都沒看到人,上山時偶爾會遇到登山健行的山友,下山竟然半個人影都沒有,詭異的是他順原路下山,為什麼出現岔路,而且岔路口看起來一模一樣。
  「邪門。」吳明澈來到岔路口的樹下張望,走錯大不了折返,於是他往左走,沒幾分鐘就走到一片竹林,他發現自己走錯路,轉身時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。

  那聲音聽來像乾淨的溪流,清新舒服,是莊天湛的聲音。吳明澈當場停下腳步四處張望,他瞄到竹林裡有個人,但這兒的霧越來越濃,他不怕,只是一心想讓莊天湛發現自己,莊天湛總有辦法,他只怕莊天湛又走了。

  「天湛!」他的聲音似乎傳不出去,那個人是古裝打扮,隨意挽了一個髮髻在頭上,耳鬢落了幾綹青絲,身姿瀟灑愜意的站在竹林間低語。
  雖然是低語,但吳明澈卻聽得很清楚,好像那些話不是透過空氣傳遞,而是一種意念,很無奈的意念。那個人長得跟莊天湛不太一樣,吳明澈呆在那兒望著,發現對方的臉逐漸模糊,最後變成一張獸首面具,面具男坐到石塊上久久不語,接著又說:「王生不會回來了。我在這兒等,他也不會回來。哪怕是回來,也已經都不同了。他不是為了交出他的心才回頭,更不會是想要我的心。」

  「人類真脆弱。」面具下那張嘴略帶戲謔的講,又自嘲說:「偏偏脆弱得讓我覺得,很可愛。要是王生大膽又貪心,他就捨不得走了吧。可那之前不是沒遇過這樣的人,只是我不喜歡他們。」
  微風輕拂,像在回應妖的疑問,妖說:「或許是我也不夠用心吧。緣滿情絕,倒沒什麼好可惜的。這兒也沒必要再待了。」

  妖將雙手向天,沒多久整片竹林的花開開了,這樣的時間流逝非自然現象,吳明澈目瞪口呆,景象被霧籠罩,面前是一座吊橋,看起來老舊得恐怖。
  「別過去。」風裡好像有個聲音這麼講。「快走。」
  吳明澈仍反射性拿起相機拍了張照,緊接著往回跑到剛才的岔路,再回首時岔路不見了。

  「那個該不會。」吳明澈喘得要命,仍加快腳步下山,心裡猜測那可能是莊天湛的過去,莊天湛曾經與王生有過一段,看來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。久遠到他無從介入或改變,吳明澈有點好奇,但他明白這很危險,剛才的景象和那座橋簡直就像在跟他說:「過了橋給你看更多。」

  實際上過了橋會如何是沒人知道的,而且更有可能連橋都過不了,一想到這裡吳明澈就發毛,幸虧重返原路。
  途中,路旁斜坡冒出一隻手,他「哇」怪叫出聲,長滿草的坡地爬上一個扛登山包的登山客,不久又爬上來第二個人,吳明澈已經嚇得貼到後方樹幹上,那兩人笑笑的說:「抱歉嚇到你啦。我們只是想抄近路。」
  「你們……這樣太危險了吧!」而且那嚴格說來不是路啊。
  兩個登山客向他道歉離開,吳明澈看了眼錶繼續趕路,這回從另一側山坡土牆滾出一顆灰黑色的球,他頓了下決定無視它,越過黑球跑走時,身後傳來呼喊:「道長,道長別走!道長!道長長長長長──!」

  叫聲淒慘可憐,還有點可愛,好像神奇寶貝那樣,聽來像孩子的聲音,吳明澈不忍心就回頭偷瞄,那顆球攤開,好像是隻穿山甲……

  「道長啊,終於等到你了啊,嗚嗚,等得我好苦哦。那時我的人話講得還不這樣流利標準吶。」穿山甲用短短腿向前跑幾步,吳明澈嘴角抽動,脫口說:「神奇寶貝?」
  「道長說五百年後來給你指路,如此我身上的咒縛就能解除,我是特地趕來跟你指路的,你一身仙風道骨……咦,現在看來也還好,道長真低調啊。許多妖魔精怪覬覦道長,連修行的神仙也不例外,所以道長才不堪其擾吧。還好我有自知之明,才能把持得住,道長簡直是修行人的……」

  「你講重點啦!」吳明澈終於受不了這個話癆的穿山甲,穿山甲被他罵得縮了下,然後平撫心情說:「道長你可聽好了。前路有許多精怪要誘拐你,但他們傻,不曉得你早推算好了。一會兒若遇岔路,只須以此指示行走方能重返現實。」
  「……」
  「左右左右,左左右,右左左。」
  「什麼啦!」吳明澈感到荒唐,再加個AB什麼的就變成遊戲招式了吧。穿山甲全身冒出白煙來,並興奮歡呼,煙霧裡一球黑影好像在變化。

  那畫面很詭異,吳明澈內心浮現童年看過一部惡搞武俠電影,裡頭一句台詞是「段王爺只剩一顆頭」,大概就像段王爺升天失敗一樣。不過穿山甲倒是從幾百年咒縛裡掙脫,化作一個靈巧漂亮的小少年,坐在小雲朵上朝他揮別。
  「道長再見。託這咒縛的福,雖失自由但也修煉有成。」

  吳明澈繼續走,還真遇到許多岔路,這已經不是詭異能形容,因為衝擊過頭,他反而淡定又有點想笑。看來他的前生多少做了點事,幫到他今生。

  一飲一啄皆是命定,原來不假。

  當他到停車場時,所有人都鬆了口氣,他們說幾個小的最先下來,一路上都沒看到吳明澈,還以為人已經到了,結果最後才出現,吳媽媽一臉擔心的說:「差點以為你那麼大還被魔神仔抓去,嚇死我。」

  司機載他們到山腰小店吃飯,有人還帶了吟釀來喝,魚是溪流河裡釣的,簡單一盤炒溪蝦因為蒜香而被大家掃空,吃喝閒聊很快活,這才結束一天在外的行程回旅館。
  旅館今天的活動是觀星,吳明澈以前參加過天文營,但是對星星沒研究,那時是覺得會有很多女孩子才參加,跟星星沾上邊的事情總讓人覺得浪漫。

  憑著對旅館的幾分好奇心,吳明澈晚上還是跑去參加觀星活動,洗個澡看點新聞,打電話跟母親大人報備一聲就出門。

  廣場架了四台望遠鏡,由旅館的人指導操作,在場的大人好像每位都很瞭解星相,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,至於用望遠鏡觀星的都是小孩子。
  吳明澈之所以訝異是由於那些大人不僅知識豐富,而且隨手一指都能喊出星星的名字,比如離他最近的情侶,女的說:「你剛才講的熒惑,現代就叫火星啦。」
  男的撇嘴道:「我喜歡古稱,不喜歡叫它火星。俗死了。」
  另一側有一家三口,爸媽跟小孩說:「看到了沒有?這麼亮的參宿,西洋稱那是獵戶座。它的腦袋是觜宿,那四顆亮的是伐星。」

  吳明澈默默聽得一頭霧水,那小孩居然點頭說知道,還舉一反三指了其他小星星回應,他汗顏。這時有人驚呼了一聲,說:「災星飛入南斗。」

  怪奇的畫面就這麼發生了,所有人都同一個表情,右手指尖往左手背滑,做揮臂的動作,接著姿態古怪的走了起來,左繞右繞的,最後定住面向吳明澈來時的方向,包括旅館人員在內都這麼做。

  有個四、五歲的女童指著吳明澈笑說:「還好你在這裡,住那區的人明天都要死啦。」
  吳明澈大驚,女童被她的父親摀嘴抱開,那男人對女兒輕斥道:「別跟人胡說。」

  沒有人跟吳明澈解釋剛才的情況,但他不是徹底狀況外,他忽然肯定這裡的人都不是人,星月的光輝下必然有東西顯形,在他腦海中好像聽到一個聲音這樣講,可能是前生的他也不一定。
  吳明澈沒低頭,而是移動視線掃視地上,廣場邊用許多燈柱把他們的影子都打得亂而淡,不過他餘光依舊捕捉到幾個孩子的影子是有耳朵或尾巴,甚至不是人形的。

  吳明澈不動聲色,先假裝在等候使用望遠鏡,再悄悄脫離他們,擺脫那些人的注意之後跑回房間,關上房門大喘,房裡有振翅及黑貓生氣的聲響,他找了下發現牠們在床底下,鸚鵡用滾的滾出來再站好,接著飛到電視上面觀戰。
  黑貓兇狠咬著某種東西,吳明澈驚慌喊道:「小黑,快出來,不要咬了!不要管那個,出來啊!」

  他很怕貓被什麼東西害死,但他從不曉得這隻貓比自己想的還凶猛,一陣尖銳刺耳的鳴叫後,床底被撞了幾聲,吳明澈鼓起勇氣想把床搬開,也不管會不會驚擾到隔壁,結果床底沒了動靜,黑貓嘴裡咬著一隻肥大漂亮的蛾出來。
  不光這樣,牠又回床底下用前腳推了三隻大飛蛾的殘骸,每隻的頭頸都滾著綠毛,雙眼又黑又亮,翅膀還很漂亮,四隻比成人巴掌還大的蛾全被黑貓給玩死了。

  「喵。」牠伸爪子把翅膀摘掉,用吳明澈來不及出聲制止的速度將其啖食。
  「小黑!」他吼叫,黑貓才無辜的把殘餘半片翅膀推向他,好像在說:「不能獨食?那就分你一點吧。」
  吳明澈知道黑貓打鬥的聲響絕對不是單純的在解決這幾隻蛾,但他不想深究,也不敢睡床上,往旁邊沙發一躺,想等弟弟回來,結果沒多久就睡著了。

* * *

  星空下一座水榭裡有個男人倚欄品茗,男人戴著半面的面具說:「我多的是時間可以等,可是你沒有。」
  吳明澈站在水榭連接外頭的廊上愣了下,周圍都是霧氣,在水榭兩側都是桃花,前面有塊小空地,地面畫了一個太極,他聽到對方的聲音脫口喊:「天湛,我是在做夢嗎?我又遇到怪事了!」
  「說來聽聽吧。」

  他站在空地上敘述出遊遇到的怪事,還問:「在吊橋那裡提醒我快走的是不是你?」
  戴面具的男人勾起一抹淺笑,擱下杯子走出來,他拿起吳明澈胸前的玉觀音說:「這個能防災辟邪,但有些事防不了。那些人熟知天文地理,災星往南斗墜落,見此災相的修煉者必遇劫難。南斗與北斗各掌管生死,北斗其中有九顆星,而這兩顆生死星是隱蔽的,對應的是人體九竅。今天的災相會致命,他們走的是禹步,按特定的方位推演出嫁禍之法,將此禍轉嫁到你的親族身上。明日時辰一到,大概無一人生還,唯獨你沒事。」
  吳明澈不平,生氣質疑:「怎麼我會沒事?我也看到災星啦!這可以破解嗎?」
  「你沒事是因為你不是被嫁禍的人,看到也沒事,是因為你根本不懂天文或是這類道術。不懂就沒事,懂的反而有事。只要你瞭解星辰的事,心中有部分就與其意氣相通,有所聯繫,那麼它的轉變自然牽動你。這是所有修煉都會遇到的考驗,毫無起伏就不被意識,也就相當於不存在。」
  「你講的是人生嗎?」吳明澈乾笑,拍了拍額頭努力消化這番話。
  戴面具的男人走來,溫柔拉住他拍額頭的手說:「用你懂的方式講吧。比如,你是一顆星星。你在意的人是另一顆星星。」
  「那又怎樣?」
  男人指向天空說:「再反過來,那顆星星是你。旁邊是你喜歡的人。」
  「呃……」
  「你會忍不住受他吸引。或是他被你吸引。然後你們可能會關注對方,即使沒有碰觸,其中一者的狀態變了,另一個就會跟著受影響。人與人的關係,和這有點相像,有相吸引的,也有相排斥的。」
  「反正就是人生嘛。」吳明澈一臉傷腦筋的下結論,又自行比喻說:「處得來的就是滲透壓,物以類聚那樣,想法觀念都能共鳴,處不來的就像油水分離,很難融在一起。」
  面具底下的唇勾起淡淡笑痕,回應說:「是啊。又比如我是妖,你是人,本來沒交集,我也不曾真實存在於你的世界。呵,而且你真的喜歡拿熟悉的東西來比喻。畢竟妖的事,妖自身也不是全都能知道的。」
  吳明澈緊張解釋說:「我是因為想瞭解你才比喻,不是因為無法接受你才比喻……」

  「我知道。」
  吳明澈的手被牽住,他心跳得有點快,急著想問清楚解決辦法,那個人繞到他背後,輕輕牽他雙手說:「我教你怎麼嫁禍。」
  「什麼?這樣怎麼可──」
  「別怕。是轉嫁給其他東西,不害人的。」

  星光燦爛,吳明澈被帶著起舞,他知道這個面具男就是莊天湛,也很清楚這是一場夢。莊天湛在夢裡把他同行的親族全都召來,迷惑住他們一起走著禹步,再讓他們歸位。
  「他們不會記得這些。」
  吳明澈問他說:「我也會忘記嗎?那個,你不要走好嗎?你回來啦,天湛。」
  「為什麼?你這麼怕我。」
  「我不怕了,我其實很喜歡你。」
  「只是喜歡,改天你說不定也喜歡別人。」
  「我只喜歡你啦!這不能保證也不是承諾,我覺得我這輩子只能喜歡你,你不回來我不就要孤單一輩子嗎?到時候我做鬼也不會忘記去找你!呃、等下,我不是想威脅你,只是有點激動。還有你不要戴面具,你是不是不想讓我看啊?我好想你……」

  面具消失了,露出莊天湛的臉,他跟吳明澈說:「其實我沒有特定的模樣。不同的人看到我,可能都不是同一張臉。你不怕嗎?」
  「怕什麼。這就是你在我心裡的樣子,別人都不能取代。唉,妖也愛聽甜言蜜語嗎?你愛聽就快回來,我天天講給你聽啊。你不要走好不好!」
  「以前你會這樣追女孩子?」
  「很少啦。通常都是我被倒追。」
  莊天湛呵呵笑了,吳明澈紅了臉強調他沒撒謊,莊天湛又問:「女人跑了你會這樣挽回嗎?」
  「從不。Never啊,我不缺,挽回幹什麼?」
  「你若跟我在一起,從今往後,我是不會讓你再跟別人有感情關係的,曖昧也不行。」

  莊天湛看他愣住,端起他下巴噙笑低吟:「害怕?猶豫了?嘴上還說一輩子只喜歡我一個啊……但這會兒……」
  「不是,我真的能跟你在一起嗎?我是在想這個。」
  「先顧好你跟家人的性命吧。你沒事,是因為他們想利用你來修煉,就算沒遭此劫而死,也會下不了山。你們進到另一個空間,現實與妖界重疊了,所以走到哪兒都是妖精。」

  「這麼說賓賓的家、賓賓不是人啊,那些照片跟……」話題被硬生生扯開,吳明澈緊張問他說:「所以我們剛才做的到底會轉嫁給誰?」
  莊天湛手往旁邊樹下一指,樹下忽然冒出十幾個長相特別的小孩,有的走路都還不穩,他們頭很大,搖頭晃腦跑來跑去,而且每個人都長得一樣。

  「妖怪?」
  「再看仔細。」莊天湛拉他的手來到樹下,孩子們笑著跑開又消失,樹下長了一叢傘蕈肥大鮮豔的蕈類,怪不得那些小孩都長一樣。
  莊天湛看他表情了然,笑容微妙,跟他解釋說:「這個東西吸收地氣,但又不長命,災禍轉嫁過來打散它們,也只是把聚起來的靈氣打散而已。」
  「就這樣啊?差點要人命的事就這麼輕鬆解決?那些妖怪幹嘛害人啊!」
  「本來就是很簡單的事。他們不聰明,不像我。星星的事,交給星星去應對。每顆星辰其實都像太陽,只是我們的太陽離得近,影響我們很深。」
  「怪不得很多人對星星許願。」

  夢裡,他們聊了很多話,很開心。這一次夢醒,吳明澈並不感到悵然寂寞,他有很強烈的預感,自己很快就能再見到莊天湛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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