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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吳明澈的作息是這樣的,早上五點起床,梳洗完開始看報紙、上網,將各種客戶所須的資訊拍下來匯整好再寄出,他手頭的客戶什麼樣的人都有,有低調的富商,也有小資男女。
  他從不浪費時間跟金錢去學怎樣打高爾夫、品酒、應酬,但他花時間學電腦,摸清各種他用得上的3C產品,用最迅速的方式把資料交到客戶手上。

  在當房仲員之前吳明澈做過餐廳外場,當過櫃檯收銀員,找不到工作時跑去夜市附近停車場給人家指揮交通,轉入這行兩年多,他發揮了最大的野心和用心,做出了一些口碑。然而,在他撞鬼、生病這幾天,不少客戶被同事給瓜分了。
  他們公司是這樣子的,講好聽點是互助合作,實際上是無情無義,表面上大家好成一片,私底下搶業績各憑本事,道義什麼的說來笑笑就算了。

  感冒好轉之後,吳明澈又開始積極工作衝業績,說到他的休閒興趣,就是往租書店跑了。這天剛做完一件大筆生意,與他同姓的吳小姐買了上千萬的商辦,而且還給他介紹了另一個新客人,這讓吳明澈的精神相當振奮。
  工作忙碌,也就沒機會去想那些傷心挫敗的事情。幹他這行的基本上沒有什麼準備上下班,但是每天只要工作告一段落,租書店沒關,吳明澈就會往巷子裡的租書店跑。

  今天他買了貓咪的零食過來逗貓,黑虎彷彿老遠聞到味道就跑來,莊天湛一如往常的坐在櫃檯,斜對著櫃子上的電視觀賞卡通,手裡拿了包小熊餅乾一口一個。
  吳明澈看他面無表情盯著電視的樣子,還吃零食,儼然就是個電視兒童,忍不住喊他說:「天湛,你吃飯了嗎?還沒吃飯就吃零食?」
  莊天湛目不轉睛的盯著螢幕回答道:「我在吃了啊。晚餐,小熊餅乾。」
  「不會吧。」吳明澈瞇起眼,把貓咪的零食擱在地上任牠邊玩邊吃,手摸著貓背說:「太不健康了。你都沒好好吃飯,居然還能長大。」
  「我有吃啊,三餐都有吃。可是超商的東西我吃膩了。」
  吳明澈猜到這人八成都買外食,他若有所思盯著莊天湛思量,莊天湛察覺到他的目光才終於看向他問說:「怎麼了?今天沒有要租書?啊,對了對了,你追的另一個系列的書,我有幫你預留哦。不過書剛到,你幫我包個書套吧。」

  吳明澈撇下黑虎走向櫃檯,在客人還的整排書裡邊堆了好幾本新書,他自動自發的把新書抱起來,拿了剪刀書套跟膠帶就坐到長桌那裡開始作業。
  莊天湛看了眼吳明澈,覺得賺到一個免費勞工好棒,忍不住浮現一抹笑。
  「我在想啊。」吳明澈出聲提議:「一個人的飯菜不好煮。乾脆我們之後一起吃飯,飯菜就不怕做太多。」
  「吳先生的意思是……」
  「很奇怪嗎?」吳明澈轉過身,一手靠在椅背上看莊天湛說:「我覺得是個好主意啊。我不會要求你煮,我負責煮飯菜,你負責吃就好了。」他心想,莊天湛煮的他也不敢吃,雖然不清楚對方的手藝,可是莊天湛給他感覺就是成天恍惚沒幹勁的樣子,不太可靠。

  莊天湛毫無障礙的扯開笑容說:「好啊。那就謝謝了。」
  「我會列清單,你負責採買。錢一人出一半,有問題再討論。」
  「開伙的地方?」
  「當然是你這裡。我還在找新的地方租,舊的那裡我會想到難過的事。」
  莊天湛把吃完的餅乾包裝扔進垃圾桶,舔著沾了餅乾粉的手指,像個孩子般的附和:「原來吳先生想搬家啊。」
  「是啊。」
  「你不是房仲員嗎?」
  「是啊。」吳明澈有點尷尬的說:「但我最近接觸的都不適合。有的條件格局價錢都好,但離得遠,有的是近,條件也都好,問題是日照不足,你知道我對之前的事有陰影了,太陽不夠我會不安心。反正看來看去都沒有喜歡的。」
  卡通進了廣告,莊天湛又捨得移開目光看他,指了指上方問:「你要不要住我家樓上?」
  「啊?什麼?」
  「租金會算你很便宜哦。吃完飯也不用再跑回家。房間是沒有很大,但是有浴室,廚房隨你用,水電固定費用,你上班常跑外面,很少在家吹冷氣吧?」
  吳明澈亮了雙眼,推開椅子跑向櫃臺確認道:「真的?你真的要租我?我馬上擬合約!」
  「嗯。」

  他們約好了搬家時間,因為租金真的太便宜,而且吳明澈住過樓上的房間,加上莊天湛相處起來不難應付,因此合約就是一年為期。吳明澈還付了壓金,莊天湛則想著往後有個人能不時幫忙他做點事,兩人都各懷心思。

  吳明澈當天離開後,黑虎就抗議了。牠喵喵叫,撓牆,打滾,撲撞莊天湛的拖鞋,大意是說:「你怎麼能租凡人,怎麼可以租那個地獄倒楣鬼,他正在走衰運耶,萬一連累我怎麼辦,萬一他發現我們古怪怎麼辦?」
  阿瑛倒是沒意見,因為除了牠天生的靈性之外,牠正常得很,就算講人話也不會令人起疑。莊天湛拿逗貓棒敷衍黑虎,跟牠說:「抗議無效。這兒我作主,我說了算。要不你也用你的貓掌給我包書、壓書釘、蓋書章啊,用你的貓掌給我做菜,吃人食啊。可以我就考慮不租他,你白吃白住的,我還沒給你收租金呢。」
  黑貓臉色鐵青,結巴道:「喵、我,可我有幫忙巡邏啊,喵。」
  「你是想找附近有沒有食物,順道去戲弄對面人家的狗吧。」莊天湛連數落黑虎的語氣都是懶懶的,他把逗貓棒隨手一扔,坐回櫃臺翹著二郎腿,抱胸低喃著:「唉,當人真不容易呢。」
  阿瑛吃著鳥食,難得搭腔說:「你可以不當人啊。不是,你本來就不是人。」
  「要是太招搖的話,又有人見不得我好,想封印我了。上回那個人挺不錯的,藉由地煞將我封住,可他沒料到,地氣逢千年一大轉,過了幾百年正是轉機,而我又是吞食精氣的妖,雖然能鎮壓我,卻傷不了我分毫,反倒給我潛修的機會。我將那兒的氣都吸走,之前那租書店是棟老屋,屋裡有人擺陣壓煞,不知誰動了風水引起一場大火,我才提前出來。」
  黑貓抬頭說:「我也是火災後才能講人話。」
  「貓與狐族成精,得先習得鳥語。」莊天湛看牠得意洋洋,愉快的潑牠冷水說:「習得四海九州的鳥語才得人聲,再易人形,如此便要花上起碼五百年的工夫。若不是我拿了死人的舌頭給你,你又怎麼會講人話。」
  「唉,謝謝你幫我作弊。喵。」

  阿瑛帶著睏意吃飯完,飛到莊天湛手邊問他說:「你是不是喜歡吳先生?」
  「怎麼會。」莊天湛意興闌珊的回答:「我才不想喜歡他。越是容易招惹桃花的傢伙,越是無知貪心。以前我喜歡過一個人,我向他討十年,可他一天都不肯給。口口聲聲說喜歡我,要死了才說後悔。我想,人都是差不多的吧。」
  阿瑛歪頭說:「你好計較。」
  「我喜歡那人,為何不能與他計較?」
  「那人知道你非人?」
  「知道。」
  「他不計較你不是人吧。」
  「誰知道。」莊天湛趴在桌上,玩著阿瑛的翅膀,百無聊賴的講:「反正過去很久了。我不在意那些事了。他的心味道很好,又酸又甜,老了就變得又澀又苦。不是我嫌他老,是他嫌自己老,然後心的味道就變了。」

  阿瑛轉頭和黑虎對看,黑虎嘴巴像在咀嚼什麼,冷著臉說:「我看他睏了。」
  「今天客人也不多呢。」
  「還好阿湛是妖,要不肯定餓死。」
  貓和鳥一句一句調侃牠們的飼主,莊天湛趴在桌上打瞌睡。他們都沒料到吳明澈招惹髒東西的效率遠超過招桃花。

  吳明澈的家當不多,可是工作不少,十一月才搬到租書店樓上,這時他已經很少想起娟娟的事,甚至忘了莊天湛有陰陽眼。
  某日吳明澈受客戶所邀,到一間大樓辦公室幫忙比價、沽價,他稱對方陳老闆,陳老闆買了這層樓當辦公室,專門代理古董,今年開始經營不順,所以想將這個據點給撤了。吳明澈去拜訪時,覺得辦公室明亮乾淨,職員也都親切和氣,完全感覺不到有經營不順的氣氛,陳老闆本身也是笑笑的跟他交代這些事情背景,硬要說的話就是陳老闆的臉色不大好。

  通常做這類生意的人,多數也相信風水數術,吳明澈就當閒聊跟陳老闆提及這些,陳老闆苦笑說:「真的,我請了風水大師來看,他說這大樓格局本來就不好,跟隔壁大樓形成一個L形,他說這容易聚陰氣,我做的生意又是死人東西的。古董嘛,基本上就是死人遺物。」
  陳老闆開玩笑倒是很大膽,吳明澈很配合的笑了,卻因為經歷過真正的靈異事件而變得敏感,所以當下OS是:「你馬的不要亂開死人的玩笑好不好啊!」

  正事講得差不多,陳老闆聊得起勁,帶吳明澈去看新來的一批貨,透過特殊管道搞來了幾個土偶,據說是古代貴族墓塚的陪葬品,土偶們做得相當特別,有頭、角,四肢俱全,偏偏沒有五官,除了土偶還有一批木偶,木偶四肢皆有機關,連眼睛也能眨動,做得栩栩如生。
  它們原被封於石棺中,吳明澈猜想這八成是人家盜墓或用不好的手段搞來的東西,陳老闆雖然相信風水,但對古物倒是百無禁忌,給他說了這可能是哪朝哪國的貴族陪葬品,講得天花亂墜,後來還說:「聽說人形的東西容易住邪靈,所以我每具都給他們點了紅朱砂。已經有兩個買家在看這批,可是我覺得這邊辦公室風水實在不夠好,價錢都談不滿意。你就幫我隨便賣吧,這地方我之後也不打算再用,拿來當交誼廳心裡也怪。」

  陳老闆送吳明澈下樓時,特地壓低聲音跟他說:「其實那堆人偶我覺得有點奇怪。」
  「奇怪?」
  「有幾具被破壞過。員工是沒膽子搞這種事,你說我要不要架個監視器?」
  吳明澈沒多想,直接跟他講說:「架監視器很OK啊,那是放商品的地方,保護文物是好事,也沒侵犯到別人的隱私。直接跟員工說一聲就好,就算抓不到犯人,也能保護剩下來的人偶。」
  「我也這麼想。」

  過了兩天,吳明澈就接到陳老闆來電求救,他說他正跟一個客戶聯絡,對那層商辦有興趣,陳老闆卻請吳明澈先不要帶人來,吳明澈摸不著頭緒,應陳老闆的要求獨自到大樓赴約。
  一到陳老闆辦公室,陳老闆就放了段影片給他看,是新架設的監視器拍到的畫面,畫面裡只拍到陳列好的木偶及土偶,土偶是躺臥的,身高和人差不多,木偶則是成人三之一左右的身高,環繞著木偶站立。

  時間是深夜三點,畫面出現霧濛濛的光點在土偶身上飄動,沒多久一個木偶倒下,旁邊的木偶也倒下壓在第一個倒掉的木偶身上,像骨牌一樣倒光光,陳老闆臉色凝重的說:「白天我去看的時候,第一具倒下的木偶手腳都斷了。眼珠,木球彩繪的眼珠掉出來。整個就像被虐待破壞過,但是沒拍到任何人出入。我覺得……怪怪的,好像……」
  吳明澈為難的看了眼陳老闆,跟他說他問看看有沒有高人能幫忙,接著就直奔租書店,一進店裡莊天湛跟他招手,用別的客人聽不到的音量說:「你去哪裡了?怎麼身上沾了濃濃的死氣。」
  「我就是想跟你講這個。咦、什麼?我身上沾死氣?」
  「是啊。還有股土味兒。跟女友去墳墓約會了?」
  「尬須,這不好笑啊!」

  在吳明澈的請託下,莊天湛到陳老闆的公司去察看情況。損毀的木偶確實很慘,而且它身上還是奇怪的刮痕,殘骸被收拾到一塊紙板上,吳明澈看到刮痕說:「好像咬痕。」
  莊天湛說:「不是好像,它真的被咬了。」
  陳老闆剛開始還有點輕瞧吳明澈帶來的青年,乍看就是個失業大學生嘛。但是聽到莊天湛講話的語氣沉穩淡定,不由得好奇並給予幾分信賴,問了句:「被什麼咬的?」
  莊天湛指了指其他完好的木偶說:「它們。它們都是墳墓裡起出來的東西,在原本的穴位裡,陰氣分配得好好的,排列它們的位置方向應該原來都有講究,所以不會起亂子,還能防外靈入侵,只是始終防不了盜墓者。擺好的陣法被破壞之後,木偶就以為自己是人了,碰巧這大樓聚陰,他們開始搶陰氣,排擠弱者。」

  莊天湛說著,用戴了手套的雙手將一具木偶擺正,指著它的嘴巴將機關撬開觀察,然後揚起淺笑解說道:「你們看,這工匠很厲害,連牙齒都刻出來,難怪它們會以為自己是人。牙齒上有漆,就是它們同伴的眼珠上的漆。」
  「居然。」陳老闆目瞪口呆,半晌才驚嘆:「居然有這種事。那怎麼辦?可是我點朱砂了啊,它們是被邪靈入侵嗎?」

  陳老闆被嚇得有點狀況外,吳明澈覺得自己運氣差,竟然跟客戶碰上這種詭異的事,但是一方面又覺得莊天湛是個不可思議的人,尋常有陰陽眼的人會懂這些冷門的事?

  「點朱砂沒用。普通邪靈是進不去,但木偶的靈是原本就在內部,它們自己衍生的。古時候有人送周穆王一個厲害的工匠,工匠做的木偶宛如真人,木偶表演時眨動眼睛像在勾引侍者,王生氣了,以為工匠是讓人假扮木偶。工匠很害怕,於是將木偶的肝取出,如此木偶就不會眨眼。王又說,把心取出,於是木偶便不會說話了。最後將脾取出,木偶的手腳就不動了。」
  莊天湛說著,指了指木偶的身軀向陳老闆說:「這批木偶這狀態是賣不了了。但你可以把它們的內臟取出來,要是我沒猜錯,這裡頭做了臟腑,所以它們才認定自己是人,能動,能言,能吃東西。」

  陳老闆同意了這作法,還包了一包幾千元的大紅包給莊天湛,吳明澈騎著機車載了莊天湛離開,莊天湛的安全帽靠到吳明澈的安全帽上,帶著笑意說:「六千元紅包,今天我們可以去吃好料的。」
  吳明澈卻笑不出來,聽了莊天湛的分析令他毛骨悚然,所以只是應了聲表示同意。
  莊天湛若無其事的講:「只是講了些話就有六千,挺好賺的。下次有這種打工再找我吧。」
  「我可不想再有下回。你是怎麼知道那種事情?是說,把木偶的內臟弄掉就沒事嗎?你確定?」
  「嗯。木偶的事不大,套句現代用語,它們是在互相霸凌。只要有對象讓它們霸凌就好了。真正有問題的是……」
  「是什麼?」吳明澈很擔憂,從後照鏡裡瞥見莊天湛慵懶含笑的表情,心想這人是故意跟他開玩笑還是怎樣,是玩笑才能用這麼輕鬆的表情講話吧。不過莊天湛一直是個情緒很淡的人,剛才也像在給人講課一樣解釋木偶的情況,吳明澈開始分不清這人哪一刻認真,哪一刻是開玩笑了。
  「是我肚子有點餓。」莊天湛兩手環住吳明澈的腰身,下巴幾乎靠在騎士肩上說:「你知道的店家多,帶我去吃好吃的,好不好?」
  吳明澈無聲吸了口氣,「噢」的應聲,有一瞬間他覺得莊天湛很招人憐愛,很討人喜歡,很想對他好,這種心情不太正常,因此吳明澈很困擾的說:「你一定要抱我的腰嗎?你沒搭過人家的車?」
  「我第一次搭別人的機車。」莊天湛歪頭又問他說:「你會怕癢?」
  「不是這個問題。」吳明澈心裡彆扭,不想再談這件事,他心想晚上沒有急著處理的事,於是帶了人去吃燒烤。

  點完餐,吳明澈夾了豬油抹烤網,想起了什麼而問:「你剛才說有問題的是什麼?」
  莊天湛倒著飲料,用事不關己的語氣聊道:「不覺得躺著的土偶很像真人?無論體形,衣著,都很像真人。」
  「拜託,那是土偶做的,比木偶還脆弱好不好。土偶如果動了我也不怕,踢碎它們就好。」
  莊天湛喝了口飲料潤喉,一手撐頰略帶笑容跟他講說:「陜西那兒的地層極深厚,即使挖掘三、五丈也未及水層。」
  「吃燒烤聊陜西幹什麼?大陸尋奇?」吳明澈忍不住吐槽說:「還有你一講這種事,就會變得特別文言文,我聽不是很消化。」
  「我想講的是,有些地方的特性會成就當地習俗,習俗都是有原因才會形成的。像這種地方的人,死了不會立刻下葬,要曝屍,等血水肉塊分解了才埋,要不然會屍變。屍變的原因是吸到了地氣,只要過三個月,屍體就會長滿毛髮,白毛為白兇,黑毛為黑兇,都是害人的東西。」
  「殭屍?」
  「可以這麼說。曾經有個人挖到一扇石門,門內有條隧道,裡頭許多器具跟物品都以陶土燒製,中央有兩副懸棺。懸棺的用意,大概是避免屍體沾到地氣或瘴氣,周圍牆上釘了不少男女的屍體,都是陪葬的人。」
  吳明澈把店員端來的肉片一片片鋪到烤網上,皺眉說:「一定要在吃飯時講這個?」
  「抱歉,原來你怕啊。」
  「是因為這種事挺倒胃口的啦。誰怕啊,又跟我沒關係。」
  「可是剛才躺在陳老闆公司的土偶,不覺得很像嗎?」
  「像啥?殭屍?」
  「把表層的土剝掉,說不定裡面長滿了毛髮跟指甲。」
  「你以為是焢窯哦。還剝開土咧。」吳明澈把烤好的肉片分別挾到自己跟對方碗盤裡,頓了下抬頭認真問:「你是開玩笑還是講真的?」
  莊天湛聳肩,說:「擺了這麼久都沒事,我想應該也沒事吧。」
  「那就好。」吳明澈跟他說:「那個,其實我前陣子有查了一些書跟文章。」
  「哦?」
  「聽說有靈通或是特殊能力的人啊,是因為天生體質不好。我看你三餐都亂吃,感覺又挺虛的,老是沒精神,所以。」吳明澈從包包裡拿出一罐白色藥罐跟他講說:「我買了B群,啊,不過這是我自己疲勞時想吃的,你也可以一起吃。還有其他維他命,我覺得你應該要好好照顧自己。」
  莊天湛拉開嘴角,失笑道:「你是因為被女友們甩了,一時找不到人互動?」
  吳明澈苦笑,學他的口吻回應道:「可以這麼說。喂,你趁機損我啊。」
  「沒有啊。」
  「我高中的時候才初戀。」
  「哦,意外的晚。」
  「那時是人家倒追我,對面女校的女孩子跟我說試著交往看看。她說我有別人也沒關係,我覺得很奇怪,但她很好看,又很幽默,我還是被她吸引了。」

  那時的吳明澈好像被導入扭曲的戀愛模式,他覺得劈腿很刺激,而且不同的人能看到他不同的一面,不知哪一任的女友跟他說過這樣的話。
  「你不覺得耗費心力去對待跟經營的對象和感情,更有真實感,更捨不得,所以會更長久嗎?」
  聽了吳明澈的轉敘,莊天湛問:「你跟那任交往很久?」
  「沒有啊。隔一週我就發現她劈腿劈很大。她被我抓包,我莫名其妙被她兇了一頓,還被她男友找人揍,然後就分手了。正確講是無疾而終啦。可是我還是沒改掉花心的模式,我喜歡那種……被喜歡,被在意,然後我也付出的感覺。直到前陣子的事,我才發現自己好累,好像玷汙了一開始單純欣賞一個人的心情,之前改不過來是覺得要是我承認了,改了,我的青春好像會全部都被否定。」
  「你還年輕啊。吳先生。」
  眼下掛了點陰影的吳明澈苦澀微笑,說:「你叫我吳先生好怪。給你名片。」
  莊天湛拿起名片,在嘈雜的燒烤店裡用清澈的嗓音念:「明澈。看起來很乾淨的名字。」
  「本人很污穢,真不好意思。」

  莊天湛不言不語,就是盯著吳明澈拿著夾子烤肉閃避他目光,有點彆扭害羞的模樣,心情不知怎的有點愉悅。
  他想,大概是因為今晚有機會去試試久違的臟腑大餐吧。帶上黑虎去把風,將土偶的心肝脾全吸乾。這真是個好主意,莊天湛已經有點期待了。
  至於陳老闆的生意如何,其他人的死活,莊天湛沒興趣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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