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疾行而過,一點鮮紅灑落地面。颯颯襲過樹林,震起漫天飛鳥。血的味道濃郁地讓山妖精怪莫不蠢蠢欲動。尤其那陣風、那道血,是那個人身上所成的,是他們的宿敵。
風的後面還有風,數道風追擊的那道風。尖銳的風速帶著樹葉,擊往前方的那道風,在樹葉撞擊著那陣風後,一個翻旋,那陣風被擊落至地。
風散,一個人影跌落地面。
血,從他的身上泊泊流出,似泉。
他回身,追擊著他的風迴旋,朝著他猛襲而來。
一陣風壓從他身上畫出,一柄銳劍已握於手上。
他壓低身形,擺起架式,微冷笑:「你們這些雜淬,儘管放馬過來吧!」話甫畢,一腳點地,躍將上前,揮劍一斬,數道風被他斬落地面。
幾道閃避得當的風跟著迴旋落地,甫落地,數道人影幻化出來。幾個被他斬落的人身上帶著血,彼此扶攜;幾個毫髮無傷的人,站至前方,與他對峙。
人人手上帶著兵器,兵器上沾滿了血流──他的。人人面容冷酷,冷冷瞪視著他,寒風陣陣。
一人先發話了:「飛羽皇子,莫再逃了。逃得了一時,可逃不了一世。背叛之名甚大,豈能讓你說走即走?還是乖乖跟我們回去吧!」
被稱作飛羽皇子的他,只是依然冷笑,長劍一旋,直指領頭的那些人。他冷冷道:「我不記得你們擁有飭令可逮捕我,我也不記得我背叛過誰。但你是否忘了?我不是逃走,是被驅逐?」
那人泛起一抹冷酷的笑容道:「我們確沒有飭令可逮捕你。但你背叛卻是既定事實,否則吾皇何需驅逐你出境?叛者人人得而誅之,我們只是在完成吾皇未完成之事而已。身為叛者的你,所擁有的,不過就是無盡的藉口。我勸你,再逃下去,也只是提前你的死期而已。」
「呵!」飛羽冷笑:「要殺我,得看你們有沒有本事。既然如此,那麼對你們,就……」
「不用再客氣了!」
一陣風旋了出來,一群風猛斬而去。
一時間,風起雲湧,本興奮異常的山妖精怪們,此時,竟無人敢再露面觀看戰局。
風精的戰爭,不是他們看得起的。
沒有膽量,也沒有命!
落葉及地的聲響,震醒了他的夢。
難道,過去的一切只是一場夢?過去那般無限歡樂,無憂無慮的生活,竟只是一場醒得太早的夢?
他笑。苦笑著自己。
只有傻人,才會聽信所有的人、所有的言語、所有的一切。
他們說,他──風精的最小皇子──背叛了自己的父親,背叛了自己的皇、自己的家國。
他們這麼說的。
告發的人,是他幼時的好友。無所不談、無話不說的好友。
他記得,年幼時的他們是多麼地要好。一起玩樂、一起被責罰,一起偷偷地惡作劇、一起讀書、學武。
好友想要追求人間女孩,他陪著去,結果被那個傢伙趕了回來。回來後,被自己的父親,風精族的最高帝皇狠狠的責備了一頓。好友沒事,他卻被禁閉七天。還是大哥求情,才提早解禁。
但是,說他背叛的人,卻是他。
背叛?
他無力承擔。
難道,連父親、兄長們也這麼認為嗎?
原來,親情,只是建立在薄弱不可擊的上面。
他苦笑,笑著自己。
已經飛不起來了。
他回頭,數道風疾行而來。領頭的人,是那個想追女孩他陪著去的人。那個人的聲音聽起來,遙遠地像則夢,一場他避不開的惡夢。
那個人的聲音格外令他心寒:「服靜揚……不,小揚,別再逃了。你能逃到哪裡去?冷悅那嗎?別傻了,你以為他會收留你這個風精叛徒?冷悅你還不清楚他這個人?冷漠地比風還冷。」
頓了會,又說:「小揚,羽翅斷了的風精靈,如何能生存下去?不如讓我了解你的生命吧,也算是,身為好友的我,能為你做的事情。」
「哈哈哈!」他狂笑,笑得聲嘶力竭,笑得一陣寒意襲向所有追擊他的人。斂住笑聲後,他冷得像如寒天裡的風一般,冷聲道:「季迴,來不及了,戲再演就未免顯得假了。算我瞎了眼,才認你作朋友!」
風吼,亂了空間的氣流。
氣流朝著他身上亂削亂砍,兩界間的氣流幾乎斬斷他所有的生命力。這原該只是一個微弱到不放在眼裡的氣流,竟會擾得他如此。
殘存的羽翅斜斜拖曳在背上。傳聞中,羽翅被毀的風精,生命將消逝得異常快速。
現在,連斷風都幻化不出來了。
能活下來,都是奇蹟,但是這份奇蹟會降臨在他身上嗎?
他好奇,用著殘存的生命,想探勘這一份奇蹟。
冷悅,他在人間唯一認識的人。
那個從前想伴隨著好友去追女孩結果趕他回來的人,就是他。
人如其名、亦不如其名,不和悅但冷漠的人。
山精妖怪都熟識的家族。
現在,他生存下去,唯一的依靠。
推開門,他軟倒下去。
羽翅已經殘缺得什麼都不剩了。
長髮飛散,遮蓋住他被鮮血淹沒的臉,淺綠色的眼眸,終於再也承受不了,緩緩闔上。
人間的微風徐徐,輕緩地飄送在他身上。
一點溫熱,緩緩滑過失去知覺的面容。
唯一的機會。
唯一活下去的機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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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Jul 26 Sat 2008 12:30
狼云:楔子之三、斷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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