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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夜過深了。今晚的月色讓人特別不安,本該象徵團圓的滿月突然透著詭異的妖紅,風刮在身上也特別冽人。婦人抓緊身上的披肩,本能膽怯起來。今晚,原本就不熱鬧的街道更添了點肅殺之氣,好像就要有什麼從街道深處撲來。

  原本太過輕佻的桃紅旗袍,在翡翠綠絲肩的包裹下,顯現出一股雍容合宜的從容。特別是那不用細摸就知道質地極好的料子,更襯托了婦人高貴的氣息。任何人看了她都要懷疑,這應該要在絲絨禮盒裡休憩的珍珠,怎麼會落難到夜晚的街頭。

  附近的氣氛讓她害怕,直覺告訴她遠方捲來的那股風不尋常,就像要吞噬些什麼。披肩愈拉愈緊,腳步愈踩愈快,輕細的足跟在夜晚裡特別清楚,但心裡的恐懼卻愈來愈響,有個聲音告訴她:來不及了,來不及了。

  好不容易終於找到那扇門,簡樸的木門莫名透出一股安心的氣息。婦人鬆了一口氣,伸手就要推開,卻在放心的瞬間感覺背後一股凍人的寒風,從脊椎骨一路竄上來。婦人想大喊,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,眼看木門愈來愈模糊,愈來愈模糊。。。。。。

  突然門伊呀一聲開了,眼前出現一名深紫色髮色,笑臉盈盈的女子。同時也有一股暖意順著屋內的燈光透出來,一邊包圍婦人,一邊驅走了背脊張牙舞爪的寒意。

  「藍夫人嗎?蔓蘿久候多時了。」

  當藍夫人清醒時,她已經在室內,面前的是熱騰騰的紅茶了。

  「藍夫人,喝杯茶吧!這是上好的錫蘭紅茶喔。」藍夫人驚魂未定,端著茶杯的手顫抖,差點就要把茶潑灑出來。好不容易啜了一口,或著茶香,藍夫人聞到室內有一股淡淡的香氣,一吸一吐之中,感覺身心在這樣的氛圍中慢慢放鬆。

  「藍夫人今天是來算塔羅的吧!」

  「是的,我想算我的孩子。」

  「貴公子怎麼了?」

  「他前一個月不知怎麼,突然就傻了,現在每天只會癡癡的笑,所有的醫生都找不出答案。」

  「這樣阿!那我占卜看看吧!」蔓蘿微笑,俐落的把牌順時鐘洗淨之後,再小心排開,仔細看了牌陣裡正中央的惡魔後,對藍夫人露出安撫的笑容。

  「藍夫人,你們家公子去沾惹到山中的妖精了。不過這也沒關係,他們不是針對你們而來的,只是山中的妖精多半都很調皮,不小心就被纏上。」

  「那怎麼辦?」

  「別擔心,這些妖精很快就會有人去解決了,不必特別做些什麼。」

  「那我家孩子會自己好嗎?」藍夫人不安的問。
 
  「如果藍夫人不放心,蔓蘿這些香就讓您帶回去吧!」蔓蘿說著,隨手一招,藍夫人才發現腳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隻暹羅貓,尾巴掛著精緻的小布包,有禮地站在藍夫人伸手可及的地方,好像早就準備好了。

  藍夫人拿起布包,才發現布包外面繡著一個女人,一手拿著天秤,一手拿著寶劍。小心拿到鼻尖嗅嗅,才發現正是剛剛屋內的味道。

  「這是JUSTICE,塔羅牌裡維護正義與法律的女子,相信她一定能保護心地善良的家庭。藍夫人把這些香帶回去,早晚各點一次,相信很快就能康復了。」

  藍夫人懷著感謝的心情,小心收好包裹之後就離開了。

  「請小心慢走。」蔓蘿站在門邊,對著藍夫人微笑,在藍夫人轉身之際,隨手畫出了一個美麗的五芒星推向藍夫人,五芒星從藍夫人的頭上往下降,最後停在腳邊。

  蔓蘿小心沿著門緣檢查了一遍,隨手又畫出一個五芒星在門上,這才關上門,開始收拾桌上的牌。原本在旁邊打哈欠的暹羅貓看著蔓蘿的動作,突然開口問「幹麻救她。」

  「她是客人,不救她我們哪有生意。」

  「還設陣護她回家。」

  「我可不想砸自己招牌,今晚是鬥法的日子,妖精會特別蠢動。」

  「那也不用把蘿香送她,反正那個人收了妖精之後,他兒子的病自然就會好啦!只收占卜的錢卻送他蘿香,真是不划算。」

  「山中妖精會在平地閑晃,我們也要負一點責任。何況她只是一個無辜被捲入的外人。」

  「隨便妳啦!反正妳到時候沒錢買茶喝不要後悔。」暹羅貓打了一個哈欠,隨意蜷曲在牆角,眼看就要睡了,突然又睜開眼。

  「對了,鏡子現在怎樣了?」

  「這時應該被封印起來了吧!」蔓蘿不冷不熱的說。

  「真無情,好歹那也是他大筆錢從妳手上買走的鏡子。而且鏡子本身就有濃濃的怨氣,以血咒為代價召喚山中的妖精,惡意將會被附著的怨氣無限放大,法術破解時反噬到施術者身上,帶給他的痛苦可不是家裡不安寧就能了事了。妳竟然只有一句『應該被封印起來了。』」

  「那是他自己選的媒介,我只賣他鏡子,至於使用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,根本不關我的事。」蔓蘿冰冷的語氣找不出一點溫度。

  「妳明明就知道他用了會發生什麼事。」暹羅貓嘟囊著,避開搖曳的燭火就睡了。

  蔓蘿看著已收起的塔羅,咀嚼暹羅貓的最後一句話,悲哀的笑了。

  沒錯,她早就知道了。

  自己擁有超強的直覺與感應,甚至能夠看透對方的心思、過去與未來,讓世間所有的醜陋在自己面前無所遁形。人心的貪婪、恐懼、忌妒、憤恨,一切的一切都像空氣一般,不停侵入蔓蘿的身心,不管蔓蘿接不接受。其中還有不懷好意的山妖鬼怪乃至道貌岸然的修行者,看中蔓蘿的能力,利用蔓蘿無法拒絕惡念的特質,試圖侵占蔓蘿的能力。

  還小的蔓蘿,簡直恨透了這個世界。在這樣憎恨的情緒裡,唯一的溫暖是身為女巫的母親。

  母親總是溫柔地安慰哭泣的蔓蘿,擔心蔓蘿心中太過滿溢的恨意,因此教導蔓蘿醫術,防禦,運用自己的天賦,一直到母親過世都被善加保護著。儘管如此,蔓蘿還是戒慎恐懼,用各種結界封住自己的能力,極力不使自己的才能外露。

  她還記得母親臨終前的最後一個希望「像個平凡人一樣的活下去。」而蔓蘿也衷心這麼希望著,不讓世界的污穢染髒了母親苦心留給她的淨土。

  「我只是一個世界與人的媒介。」蔓蘿自言自語,默默笑了,掩熄最後一盞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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