熟悉的鈴聲，不熟悉的電話號碼。
「喂，您好。」
「．．．」
「喂．．．」
「小熙，是我。」
熙然倒抽一口氣，那個聲音，是小蒂。
「小熙，我只想要妳的答案，只要妳的一聲拒絕，我就可以勇敢的放棄妳。」
★ ★ ★
「熙然，今天同學會讓我發現，真正能留在身邊和我相守一輩子的，不是最愛的那個人，而是最適合我的那個人，和我在一起吧！只要有妳在，我就可以把妹妹收在記憶的盒子中，全心全意的愛妳。」
★ ★ ★
小蒂哀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，揪痛熙然的心，那天他懷抱自己的體溫卻在手中繚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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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小熙，我覺得小蒂怪怪的，會不會太黏妳了阿！」
「她．．．可能只是比較沒有安全感吧！」
教室裡，大學聯考衝刺的最後倒數100天，原本沒什麼交集的的同學突然趁小蒂不在時，靠過來擠眉弄眼，一副探問八卦的表情。
「我看不是唷！搞不好小蒂喜歡妳，妳看他看到學妹寫情書給妳時的那個表情，活像有人搶了她男朋友似的。」
「妳不要亂說，我和小蒂只是朋友。」熙然實在很討厭同學一副抓住小辮子嘴臉。
「唉呀！如果妳不是阿！妳還是離她遠一點，免得惹麻煩喔。」
「跟妳說沒有就是沒有，妳是聽不懂喔！」熙然不耐煩同學的追問，碰一聲把便當放下，就走了。
之後，班上開始斷斷續續傳出小蒂是同性戀並喜歡自己的謠言，原本在班上人緣很好的小蒂，同學看待她的眼神和態度，在一瞬間都不同了
小蒂沈默，更多時間是注意力全副放在自己身上，偶爾熙然書念累了，一抬頭，就可以感受到小蒂暖暖的笑容和小小的體貼。
只是所有的舉動，都只會加深班上不友善的氣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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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愛妳，我不願意投身墓中，做一對虛幻的蝴蝶，就算世界不容許，我也要用盡全力反抗世界。」
小蒂戲中的最後一句話還在耳邊繚繞，最後一幕，小蒂原本應該跳入設計好的墓中，然後由工作人員放出色彩斑斕的蝴蝶，結束排練已久的演出。
但是那一天，準備已久的蝴蝶卻沒有用武之處，小蒂在台上堅持不跳入墓中。
熙然不知道該怎麼辦，卻又不願意看到小熙一個人站在台上，接受大家的目光，於是當機立斷，由幕後走向小蒂。
「不管我在何處，不管你父母多麼反對，我都會在妳身邊。」
熙然記得當初自己是這麼說的。
之後的一切記憶，全部錯愕在小蒂在台上的一吻。
那天的一切的台下觀眾的起鬨，同學間的嘻鬧中結束
事後才知道是由小蒂和工作人員串通，改掉了結局，但是熙然還是不諒解為什麼只瞞著自己。
「妳為什麼擅改結局不跟我說？」熙然在結束後，怒氣沖沖的跑去質問小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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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親愛的，在想什麼？」他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，熙然下意識關起電腦。
「沒什麼，只是在發呆罷了。」
「跟妳說，今天我發現，我真的可以把對妹妹的感情放下了。」
「呵呵．．．真的恭喜你了。你現在可以忘記她了嗎？」
「忘記是不可能忘記的。」他苦笑了一下。
「但是我發現，只要有妳在身邊，我就可以抵抗對妹妹的思念。」
「喔．．．」
「就像這樣。」他抓住熙然的手，順勢一拉，將熙然緊緊抱住，頭埋在熙然柔軟的髮絲，深吸了一口氣。
「只要這樣，就可以給我面對所有困難的勇氣。」
「你還愛妹妹，我想你一輩子都忘不了她吧！」熙然的口氣沒有怨懟，僅僅只是陳述一件事實。
「是的，我忘不了她。畢竟這麼長久的付出，這麼深刻的感情，不是這麼容易就抹滅的了。但是親愛的．．．」
他手中的力道突然加重，把熙然擁的更緊了。
「直到今天我才發現，妳才是我可以抓牢的幸福。讓我們一起努力，相守到老好嗎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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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身邊的他，就是妳不願意回答我的原因嗎？
其實，我要的真的不多，不過就是一句明確的拒絕』
－－－
MAIL的語句愈來愈感傷，小熙透過閃著藍光的電腦，彷彿看到小蒂傷心欲絕的臉龐。
起因只是他的一句問話
「今天我們大學同學會，陪我去好嗎？以我女友的身份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
「因為今天，妹妹會出席。」
「這樣她會誤會的。」
「我只是．．．不想在她面前表現我的脆弱。」
「好吧！」
－－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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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 還記得嗎？
我們演梁祝那一年，妳的扮相曾經迷倒多少學妹。只是那時的妳，都會照著劇本演的，牽起我的手，深情款款的在學妹面前說我才是妳的唯一。
我看到了妳眼中的戲謔，知道妳就是這麼一個愛玩的孩子。
只是我還是很開心，開心我是那個可以理所當然站在妳身邊的祝英台。
正式演出那一天，同學們嬉鬧我在台上給妳的那一吻，卻是我醞釀了多久的勇氣。
那一天，妳最後一次載我回家，街燈拉長了妳的背影，我多麼慶幸有妳在身邊，可以光明正大的靠著妳的背，聽妳吐露戀人的深情，就算是百年前的甜蜜也罷。
在逆風中，妳聽到我最後的那句話了嗎?』
－－－
「熙然，有妳在我身邊，我真的好幸福。」
一天的午後，他坐在客廳，看著在廚房忙碌的自己，突然這麼說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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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君子一言
妳的回答呢？』
－－－
他的過去，醞釀在皎潔的月光下，在濛濛細雨的台北裡，而熙然的過去，卻是在陽光普照的南台灣。
在台北的煙塵打滾太久，熙然找了一天向公司告假，回到了許久不見的家鄉。
台南人依舊純樸，當沿街叫賣的阿婆拿起攤位上的水果，伴隨台南特有的，暖洋洋的笑容時，幾乎讓習慣北部冷漠的熙然招架不住。只能困窘的接過一大袋的蕃茄和對方滿滿的熱情。
對比北部的陰濕，台南的冬天很少下雨，甚至也很少冷的刺骨，大部分的時候都還是陽光普照，熙然回到了母校，那個曾經反覆排演梁祝的日子。
因為是假日，學校意外冷清，只有稀疏的學妹霸佔了教室，努力準備接下來的聯考。
「梁兄，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像水邊的鴛鴦一樣，永遠不分離。」
樹影在地上篩出稀疏的光影，小蒂就是在這裡，用似嗔似怨的口氣對自己說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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簡單的衣服，夜晚的海風吹的人發寒，熙然緊緊的靠在他的身上，抵擋狂風的侵襲。
他看著遠方的滿月照在海平面上，意外的刺眼。
「聽說，巨蟹座的守護星是月亮。」
「嗯．．．」
那個巨蟹的女孩，對他們而言永遠是禁忌的話題。他不想說，熙然也不會去問。
有些事情沒有必要問的。
「呵，那她挑了巨蟹月的滿月出生，還真是挑對時間了。」輕輕的笑聲中含著滿滿的苦澀，這是他第一次提起。
「你今天去找她了嗎？」
「嗯．．．」
「然後呢？」
「一如往常，月光下，永遠不乏眾星拱月。」
熙然伸出手臂，環住他，安慰這個受傷太深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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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 還記得那段我們總是膩在一起的時光嗎？
妳總是貪圖方便，穿著教官看到會抓狂的運動短褲在學校跑來跑去，排演總在放學之後，亮黃的燈光映照妳的臉頰，我們一次又一次的對著梁祝的台詞，襯著滿天的夜色，恍惚中，我們似乎就是那對拋卻一切，化蝶雙飛的戀人。
排戲提早結束時，我們總會一起到操場邊的樹下坐著，天南地北的聊天，聊著夢想的妳有著亟欲展翅的慾望，我多麼希望我也能乘著妳的翅膀，織入妳的未來。
那段時光是高中時期最快樂的時候了，妳陪著我，我陪著妳，我們永遠不寂寞』
－－－
原本湛藍的天空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下了場傾盆大雨，熙然狼狽的抓起外套，躲閃到最近的騎樓，看著眼前的雨瀑把視線淹沒成一片迷霧，冷風夾雜著不定時噴濺到熙然臉上的雨滴，熙然覺得冷，她懷念那年的陽光。
是因為身邊的他不在嗎？今天的風特別刺骨，只是熙然不願意打電話給他。
她知道，一個悼念過去的人，不適合接她電話?
今天，是她的生日。
為何會讓彼此陷入這個地步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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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妳一定看到我的信了，只是不想回我。
是我太傻嗎？明知道妳不會回答我，我還是執意要等。
那一年，所有的曖昧，都是我的錯覺嗎？還是只是因為梁祝太美，
讓我迷失到最後,看不清妳的拒絕，誤會妳的猶豫。』
－－－
這是第二封信，熙然知道自己不會回，只是無法避免自己回想那年的年少輕狂。
那一年的梁祝阿!
以世俗來看，不過是高中女校裡畢業旅行中例行的班級演出。現在看來也是簡單的可笑，但是對於一群被聯考壓榨的過份的高中女生而言，卻是件不得了的大事。
熙然還記得那是個下大雨的天，全班興奮的討論畢業旅行的節目。
「來演梁祝吧! 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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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 化蝶之後，妳還是沒有答案。
我只要妳確定的答案，不管我是否會因此心碎。
只求妳，別再把我的心懸在半空中煎熬。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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熙然從夢中突然驚醒，天冷了，熙然本能的往身邊的溫熱靠過去，閉上眼睛，感受身邊有人陪伴的安全感。
夜太深沈，熙然安全的躲在棉被和臂膀裡，聽著枕邊規律的呼吸聲，腦中卻不自覺浮現今天在信箱中靜靜躺著的訊息。
只有短短的一句話，隱藏著一顆渴望答案的心。
那是熙然沒有辦法回答的問題。
「怎麼不睡？」
也許感受到熙然的不安，懷抱熙然的臂膀收的更緊，溫柔的關切在熙然耳邊細細磨蹭著。
熙然回以他溫柔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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塵喧賦夢 (30)
